贾环便有些焦躁,贾兰见了,便出主意:“或者问问管事的,恐怕还有剩下的。”
贾环听了大声道:“你当我是宝玉啊!”说完便走,临去前还狠狠踢了那亭柱一脚。
贾兰看他走远,一头雾水,看向他的小厮道:“这是怎么了?”
团子眨着他那圆眼睛,看贾兰去远了,方低声道:“我们方才听说宝二爷拿了好些花炮让小子们放了给太太屋里的姐姐们取乐,大约……大约环三爷也想放花炮吧。”
贾兰摇头道:“小孩子的玩意。”又看向团子,问:“你们的那些真都放完了?”
团子还未出声,另一边的方糕嘟囔道:“有也不能白给人啊,谁又是容易得来的!”
贾兰伸手给他一个栗子,道:“你方才说都放完了,之后若又去玩,被环三叔看到,不得气你?”
方糕道:“又能拿我如何?我又不是他的奴才!”
团子忙道:“我们偷偷放就是了,这么大院子,哪里就能遇上了呢。再说了,便是遇上了,我们只说是从宝二爷处得的,谁还能查来。”
贾兰懒得再管,又想,既然出来了,若这么快回去,估计李纨又要说他懒散,便打算绕个道慢慢走回去,恰好能赶上点心。
几人从前院出去,绕过梦坡斋,正经过王夫人院,便听得赵姨娘尖着嗓子骂骂咧咧,“下作行子!在外头受了哪些小屄崽子的气,回来跟我扭头瞪眼的!什么东西,你也跟人比,你也配!冲我使气有鸟用,有本事你当年别从我肠子里爬出来,只投在太太肚子里,我也服你!”
不知贾环说了什么,赵姨娘声音越发尖利起来:“好啊!果然当有谁稀罕你!上不得台盘的东西,你挨着蹭过去人都不拿眼扫你的,我有甚舍不得,从我肠子里爬出来了就去攀高枝的又不是没有,也不多你一个!”
贾兰只作没听到,匆匆绕了过去,从东角门进了内院。回到院子里,却看黛玉和三春正在屋里说笑。见他进来,李纨便问:“怎么这么会儿就回来了,不与你环三叔多玩一会儿?”
探春听了,放下手里的茶盏,问道:“如何是环儿叫兰哥儿出去的?”
贾兰忙道:“并不曾玩,环三叔问问我年下的花炮可还有,听说我自己一个没留,便自去了。”
探春听了不禁竖起眉来,怒道:“又是什么花样,倒问侄子要起东西来了!”
李纨笑道:“虽说是叔侄,到底才差了几岁,他们惯常在一块儿玩的,又是踢石子儿又是爬树的,若都要一一管过来,那还得了。”
探春听李纨如此说,又看贾兰神色并无异处,方罢了,只心里暗暗想着得得空与赵姨娘和贾环说说。
且说赵姨娘一通高声,贾环闷头摔门出去了。赵姨娘更气,越发什么话都骂出来了,一时又渴了喊小鹊倒茶。却看周姨娘带着小丫头蕊儿进来了,便道:“你来的正好,看看,看看我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中用的玩意来,生生是来讨债的!”
周姨娘伸手给她倒了一盅茶,温声道:“你这又何苦。小孩子心性,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看宝玉得了那么些花炮看着眼热罢了。你不说替他想法子,倒作践起他来。”
赵姨娘一口喝干了茶,听了这话,正要开口,一口水没咽好,抢天抢地地咳嗽起来。周姨娘赶紧让蕊儿给她拍背顺气,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赵姨娘张了张嘴,却是忘了适才急着要说的话。周姨娘看她的样子,又无奈摇头笑道:“你说说你,一个屁夹不过门槛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下好了,到底要说什么都忘了,可不是白呛了一回。”
蕊儿正在给赵姨娘拍背,听了也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小鹊掀了帘子进来,忙接过活给赵姨娘顺气。赵姨娘便伸手掐她一把,道:“小浪蹄子又死哪儿去了?这么会子才来!让你给我倒茶呢,我都快被茶呛死了也没见着你的人影儿!又去哪儿攀高枝递小话去了?!”
小鹊忙赔笑道:“姨娘莫气,我看三爷跑出去,怕您不放心,就跟出去看看,看他出了二门我也不好再跟,这才赶回来的。”
周姨娘道:“你听听,这么个小丫头子都知道你不放心环儿,你自己倒总是高声大气的。”
赵姨娘听了,哼哼道:“还能跑出个大天来?!让他没出息混比,还敢跟我使性子!”
周姨娘叹气道:“你也替他想想,兰小子才多大,都跟着宝玉一起上学读书了,这里头一样大的小子,就剩了他一个。他心里能舒服?他又向来怕老爷的,你就不能替他求求老爷一起去念书?
再有上次,你为了一双鞋子,溜溜骂了他一个晌午,不就一双鞋子?你的手艺向来是最出挑的,至于为这么个事情训他?!这年纪正是皮的时候,跑跳闹的,你骂人那功夫啊,都够纳个鞋底的了!”
赵姨娘听到这,噗嗤一声乐出声来,横了周姨娘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他哪里是鞋子踢破了,他是看了人兰小子脚上的鞋子,愣是给找了什么东西把鞋子给磨破的!想我也给他换那样的鞋子穿!也不想想自己是谁!
那鞋子,我听浆洗上的人说,也不曾使蜡,却不带沾水的,油水不沾!这府里啊,就兰哥儿独一份,说是他外家的东西,连宝玉都没有呢,他就敢为了这个糟践东西!真真是个下贱胚子,眼孔子浅得要倒凸出来!”
周姨娘听了道:“好稀罕的料子,大奶奶倒舍得,给这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