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睁大了眼睛盯着妫柳看了半天,忽然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妫柳僵了身子,不晓得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半晌,黛玉才放开了妫柳,不好意思地笑道:“妫柳姐姐,你莫要慌,我,我是太高兴了。”
黛玉总算能打起精神来,辛嬷嬷几个都深感欣慰。如今林如海下落不明,黛玉也不能一直孤身住在扬州,恐怕还是要寄居贾府,这下便有很多事需要料理。
之前林如海同莫延松处理的都是林府历代所积家财,明面上的东西却并未动过。林家数代出身显赫的主母们个个嫁妆不菲,又经过了几代的经营,光陪嫁的铺子田地就是个不小的数目,更何况那些堆在后楼上库里的珍玩古董。祖上又是列侯,所得封赏的田地庄园也是明面上有数的,自然也未曾动过。
如今林家就黛玉一人,又要上京去的,这到底要带哪些东西上京,余者有做如何处置却是需黛玉拿主意的。幸好林如海数月前病重卧床时便已遣散了后院姬妾,若不然这会子又是一个麻烦。
好在有容掌事同老管家林清在,事情虽多,却也进行得有条不紊。一边清点库房,一边又将在南边的田地铺子盘了一回账,揪出了几个蛀虫杀鸡儆猴,另派了得用的掌柜账房。
这里正忙着,住在林府的贾琏却接了贾府的急报,道是贾元春获封贵妃加封凤藻宫尚书,府里有要事相商,催他尽快带了黛玉回京。若是不知林如海去向,心如死灰之下,说不得黛玉就跟着走了。
只如今她心心念念要替老父守着家门,自然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开,便对贾琏道:“琏二哥哥,我这里还有些琐事未完,尚需时日。二哥哥若是着急不如先行回府,待我处理完家里杂务再带人进京。这回进京,人手跟船只恐怕都不会少,二哥哥倒无需担心我孤身上京会有何不妥。”
贾琏便道:“林妹妹府里事情若多,不如为兄来帮忙处理也罢,你一女孩子家,又未曾当过家理过事,哪里烦的过来。若是交予为兄,或者能快些完事,也好早点回府,老太太太太同宝玉并姐妹几个都十分惦念你。”
黛玉推辞道:“府里点算的杂事怎好烦劳二哥哥,二哥哥若等得,就烦劳再宽坐几日;若是等不得了,先行也可。”
贾琏又劝两句,奈何容掌事辛嬷嬷早有交代,自家家事让人插手哪怕是亲戚也不太妥当。贾琏见黛玉油盐不进,心下也有两分懊恼,又给府里去了份急件,自己也收拾东西准备先回去了。
贾府尚未回信,先前遣回去的小厮却早到了,带来了贾母同王夫人的书信,贾琏看完沉吟半日,又去寻了黛玉,却被告知黛玉带了管家几个去姑苏了,恐怕要些日子才会回来。贾琏无奈,心知林家事务自己是插不上手了,却也怨不得自己。
且如今贾府里也是事情不断,前阵子刚死了东府秦氏,这会子出了这样大喜,也不能一直没个跑腿办事的人,便留了口信自带了人要先行回京。恰好此前黛玉之师贾雨村得了王子腾的保,要赴京待选京官,他之前又同贾府连了宗的,这回见了贾琏,两人整好一路作伴。
贾琏一走,黛玉越发没了顾忌。待将扬州林府的清点出来的库房箱笼运往姑苏老宅后,又在林家祖宅里住了半月。旁人也罢了,倒是妫柳见林家这宅子竟很有几个风水阵在,且是借自天然的,不由得有些技痒,少不得要帮着查漏补缺描补描补。黛玉如今待她倒不似奴仆,既知她身负功夫,又能冒了那样大风险替自己看顾老父,自然存了感激,如今倒是当同伴相待多些。
江南官场风起云涌,林如海生死不明,朝廷却无片言提及,只在江苏巡抚连着换了三位之后,将两淮盐运监察的职权交予巡抚暂代了。与此同时,几处临河近山的地方忽起了几个大工程,若是有京都周边的人来看过,便会发现其样式与曾在京中掀起讨论风潮的“围水工场”很有几分相似。
因林如海并未曾定生死,江南局势又不明朗,直至黛玉带人回京,都无人到访过。先时黛玉还曾同容掌事商议是否要替林如海大办丧事,容掌事便一力阻止了,后来听了妫柳所言,黛玉也彻底歇了这心思。
如今已将林家在江南的产业安排明白,留了管家林清在姑苏老宅节制,每年再由容掌事派人来查账核对,又有成家同汪家在后头照应,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只是这事黛玉却是不甚知晓了。
林府本就人口稀少,仆役也不算多,又有三代必放的规矩,这回剩下几十个奴仆。管家一一问过,将愿意走的都发还了身价银子又另给了份盘缠遣散了。剩余几家或者安排到了姑苏宅子,或者跟黛玉进京,扬州的宅子原本是想要出手的,容掌事却道这虽不是老宅子,却是黛玉出生地,很该留着。
黛玉听了也罢了,便留了下来,好在这宅院也不算大,林清自会派人看顾也不必多说。如此等等,皆都妥当了,问天择期选定了日子,林黛玉带着一众仆从并四艘船只往北上进京。
一路无话,黛玉本想给贾府送信的,容掌事却道如今贾府忙着封妃的事,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