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其他人的答案,燕三太太写的是珠宝,燕大少爷写的是丝绸,燕二姑娘也是丝绸,燕三少爷是金银……燕子恒写的是丝绸,因为丝绸的颜色最多——难道不是因为你认人全靠认颜色分辨吗?!燕九少爷也是丝绸,因为用途广泛。
燕子恪和燕七皆写的是珠宝,“我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燕七在答案后头写了解释。
“爱其晶亮璀璨。”燕子恪则写道。
第二轮过后又有几位头上簪了菊,接着便往下依次出题作答,随着众人的问题越来越剑走偏锋,渐渐地连燕子恒和燕小九的头上也簪上了儿,而燕四少爷和燕五姑娘的头上已经没法儿看了,红黄绿紫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已经没了地方能再插东西,直气得燕五姑娘眼圈都快红了。
燕大太太在旁边看着不忍,便建议燕五姑娘同燕六姑娘换一换,这么一换其他人也有想图新鲜的,也跟着换了搭档,唯燕子恒燕九少爷和燕子恪燕七这两组维持了原状。
游戏继续,众人的问题愈发跳脱,比如有问“若家中走水,除人外你只能救出一样东西,你会救什么?”这类问题的,答案有说银票的,有说地契的,有说自己的马的,有说收藏的孤本书册的,有说最喜欢的舞裙的等等等等,只燕子恪和燕七的答案是“无”,再看后头写的原因,竟也是一样:家人都安全了就行,其它的东西无所谓。
又譬如有问“若能择一处终老,愿埋骨何处?”的,答案亦是五八门,有说梅树下的,有说竹林里的,有说明山秀水间的,有说千年古刹内的,还有说埋在马厩里的……
而燕七和燕子恪的答案又刷新了众人的三观,燕七说:“最好能烧成灰儿,找个狂风天,站到最高的山头,手一扬,洒向人间都是情。”
——特么这是要让全天下人都在风里吃你骨灰吗?!一言不合就死了报复社会啊?!
燕子恪更神经:“用细纱装了骨灰,缚于鹰足,使鹰高飞,至灰由纱孔泻尽止。”
——鹰跟你有仇吗?!我们不生产骨灰,我们只是骨灰的搬运工吗?!脑洞不要太大!
再还有问极家常问题的,譬如最喜什么颜色、酸甜苦辣咸中最喜哪种口味、最喜哪种天气哪个季节、最喜什么儿、最喜什么树、最喜哪支琴曲、最喜哪种景色,最着问题越来越多,大家头上的儿也越来越多,而令人惊讶的是,燕三少爷迄今为止头上竟是一朵儿也未被簪上,这期间他至少已换过三回组员!
燕子恪歪头看了自己这个三儿子一阵,而比起燕三少爷来,他和燕七才最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人非但猜测对方的答案惊人的准确,便是连自己的答案都与对方分外一致!比如都喜欢紫色,比如都喜欢甜食,比如都喜欢秋天,比如都喜欢大海,比如都认为人生中最幸运的事,就是能有那么一位值得自己不顾一切的知音。
游戏结束时,场上共有三人头上未被簪菊,众人一厢惊叹着一厢唤来各自的下人帮着从头上往下摘,没人注意到燕大太太略显难看的脸色和某些人若有所思的目光。
玩了这一阵子,时便已近午,燕家的下人们早已经在避风处搭起了简易小灶,在外头用饭做不了复杂的吃食,索性带了片好的肉和菜上来烧锅子吃,结果也不知哪个手笨的下人失手弄断了捆蟹的绳儿,十几只蒲扇大的螃蟹挥着钳子满场横行,直唬得丫头们连声惊叫四下躲闪,几个少爷倒在旁边大笑着看热闹,好容易一只只抓回来,赶紧忙活着清洗上屉。
既是正经儿的重阳日,自少不了迎霜麻辣兔和菊酒,旁边灶上便专做麻辣兔,兔肉切了丝用熬得香浓的鸡汤煨,入黄酒酱油葱姜汁胡椒末调味儿,最后再用豆粉收汤。菊酒则是去岁重阳时采的开得正鲜的菊并茎叶加了黍米酿成,贮上一整年,这个时候拍开泥封就饮方正正好。
除了菊酒还有茱萸酒,将茱萸子研了末放进酒里,再加少许盐,亦或直接就酒服茱萸子,男人服十八粒,女人服九粒,据说有辟邪增寿之效。
这厢正忙活着重新摆桌铺席,就有个官员模样的人带着几名家下过来,寻了燕子恪行礼,原是他的刑部下属,今儿也携家眷前来登高赏景,瞅见他蛇精上司带着一家子在这儿,连忙过来拜会,送了四个食盒,皆是重阳糕,有面粉蒸的夹着枣、栗子和肉的,有米粉夹百果和肉蒸的,有豆末屑米夹着枣豆蒸的,还有米蒸的五色糕,燕子恪也没客气就收了,燕大太太连忙让人备了回礼,同样是糕,直接便是九层塔的,上头还饰了几头小鹿,取“食禄糕”的谐音,还专挑了嵌珐琅的梨木食盒送了去。
一时锅子小灶螃蟹等物摆上席来,燕家人便团团围了,斟了菊酒,碰过杯,念过祝词,热热闹闹地开吃,燕七亲手给燕九少爷掰了只螃蟹,一厢擦着手一厢把他的小厮水墨叫过来:“去附近看看崔家人来了没有,见着了崔家四爷告诉他咱们在这边儿。”
水墨领命去了,过了大半晌回来复命说没见着崔家人,直到燕家人这顿露天酒席磨磨蹭蹭地结束,崔家人也没露面。
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不管别人,燕四少爷先就过来叫燕七,上午只顾着玩游戏,也没打成野味,这会子虽然已吃过饭了,但总不能白带着弓箭来,便要叫着燕七一起去山腰里找鸟射,最好是能瞅见大雁,晚上回去还能让厨房给加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