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又有点儿不同,姓乐的大个子刚来没一会儿,却得到了老邻居、老街坊的一致夸奖,就连家里那条到处捣蛋的蠢狗大黄都对他另眼相待,说不定他真和别人不太一样吧。牟老先生无儿无女,孤身一人,最亲近的就数大黄了。别人的意见他可以忽略,大黄的却一定要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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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院子,牟老先生完全没有要招呼人的意思,也不让座,也不倒水,只管把自己的鸟笼挂在房檐儿底下,又动手拌起了狗饭。
大黄目不转睛在旁边看着,馋得直吸溜口水。
小院里头有点儿乱,靠墙堆了几摞红砖,边上还零零散散摊着些木板条和水泥袋子。墙角那儿刚刚起了个底座,一米五见方,铁锹和抹泥板都横七竖八搁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好。
齐习轻轻扯动乐维的衣角,朝那堆东西摆了摆下巴,乐维会意地转头问道:“牟老,看您家这架势,是要搞什么工程吗?”
牟老先生把拌好的狗饭递给大黄,随口答道:“天儿快冷了,预备着给大黄归置个小窝儿。”
乐维一拍大腿:“原来是我黄弟的产业啊,要不这么着吧,我们帮您砌狗窝……”齐习在赞许地连连点头,哪成想乐维还有后半句,“砌完了您招待我们俩吃顿饭,不要好的,粗茶淡饭就行,菜我们都自备了。”说着,举起隔壁大妈送他的两罐酱菜晃了晃。
“大维!”齐习哭笑不得地瞟了他一眼,轻声喝止。
乐维伏在齐习耳边悄悄说道:“我主要是急着尝尝酱菜的味儿,你不知道,我在那大妈家里闻着的时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牟老先生虽然有些年纪了,耳力却一点儿不差,把乐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翻起眼皮看看俩人:“哼。”
乐维美滋滋指着老先生对齐习说:“看,这意思就是答应了。”
牟老先生嘴巴动了动,最终没吐出半个字,转身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乐维给气走的。
齐习担心的倒不是老先生的态度。真不满意早就阻止了,既然不说话,那就代表可以试试。他担心的是乐维的水平,万一搞砸了,有些话就更不好说了。等牟老走远,他用气声问乐维:“你行不行啊?不行别逞能。”
乐维很有气势地一拍胸脯:“家传的手艺,从我姥爷那辈儿起就是瓦匠,八级!”
他先确认了水泥袋子上的标号,把水泥粉、沙子和水按比例参在一起,均匀搅拌着。齐习也脱掉外套,拎起铁锹和水桶帮他打着下手。直到水泥有了粘稠度,结块也都散开了,就算是基本可用了。
水泥和好,乐维操起红砖和抹泥板哼着歌往上砌,齐习负责给他送泥。乐维还似模似样地拉起了线轴,唯恐把墙给砌歪了,影响大黄的居住质量。
他们这头干得热火朝天,厨房里也适时传出了锅碗瓢盆清脆的撞击声。锅里的热油遇了水,烹得“滋滋”响。看来那一“哼”,也不是随便哼的。
齐习第一次做这种体力活儿,还没动多久,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可乐维几次催他到旁边歇歇,他都摆手拒绝了。这种和大维一起热火朝天搞建设的感觉很新鲜,要多享受享受才行。再说心情一舒畅起来,人就根本感觉不到累了,还越干越来劲儿呢。
一阵小风儿吹过,不知哪里来的绒毛沾到了齐习嘴边上,他抬手一抹,却忘了手指头根本就是脏的,结果抹了个大花脸,他张开两只手呆呆看着,上头没一块儿干净地方,人有点不知所措。
这一出正好给乐维瞧见了,他亮了亮尚算干净的手背:“我帮你吧。”
齐习乖乖把脸凑过去,眼睛眯了起来,嘴唇用力抿着,嘴角还不自觉歪向了一侧。乐维装成很认真的样子伸出手去,可在碰到齐习脸的那一刻,他忽然用沾满泥巴的手指尖儿在齐习脸颊两边各画了三道儿,嘿嘿,这下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花脸猫了。
没办法,齐老师难得露出傻兮兮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捉弄一下。
“诶,你……”齐习淬不及防睁大了眼睛,直到乐维逃走了才想起要反击。他抓了一坨泥巴试图去糊乐维的脸,可是手刚一靠近就被乐维挡开了,根本近不了身。闹了一阵,齐习累得直喘粗气,浑身也黏糊糊的,干脆就放弃了。
谁知他刚转身想到阴凉地方去缓缓神儿,乐维又从一边跳了过来,故技重施地伸手一抹,将泥巴涂在了他鼻尖儿上,然后灵活地窜到远处端详着:“嗯,这下作品够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