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本里的少数民族在这里的数量是很庞大的,人口的多少决定了他们的影响力,从机场站牌,到道路指示牌,再到临街商铺的广告牌,所有能看到的标识都是朝汉双语。异乡奇异的景象和陌生的语言环境加重了余找找对金酒十的依赖,在金酒十跟他头头是道的介绍这座城市时更是放大了他对他的崇拜。
来接机的是金酒十那位二十四小时全职流氓兄弟:万春。此人瘦高如麻杆儿,剥了衣服浑身不剩二两肉,身上常年有蚊虫叮咬的痘印痘疤,又因专门倒卖非法药物,因此得一外号“白|粉儿歌”。
“这是我干弟弟,叫找找。这是我大侄子,叫白|粉儿哥。”
万春攥拳在他胸口怼了下,“我是你大爷,金棒棒!”
金酒十厚脸皮的哈哈一乐,“谢您夸奖。”
但也只这几句是普通话,上了车俩人一路都是在余找找听来恍若鸟语的朝鲜话。
“你这次回来待几天?”
“最多三四天吧,南方那群狗崽子最近闹腾得很。家里这边怎么样?”
眼前的高速公路一马平川,万春单手把着方向盘,接过金酒十递来的香烟,抽完一口才面带讽刺的笑了下,
“你姐最近要成魔啊!”
金酒十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万春却不直面回答,只说:“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金酒十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在他眼里,他姐像妖像鬼像神经病,就是不像人。
他们来延吉的第一站就是所私立中学,这里的学费贵的吓死人,环境倒是跟学费划等号,四面高栅栏,墙体烟灰色,要不是“勤奋求学、知耻上进”的八字校训,基本长得跟监狱一个德性。老师一听说他是金食一的哥哥,脸色立马跟墙上挂的名人画像里的名人们一样苦大仇深。
“你跟我来。”
金食一的班主任把他带到监控室,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昨天傍晚,金酒十一眼看到他寄以重望的弟弟伙同四五个眼熟的朝鲜族小崽子,把一个男生围堵在墙角,三下五除二把人揍倒在地,并在人倒地后还在脑袋上踹了几脚。
以他揍人多年的狠辣眼光,他看出金食一这几脚是虚张声势,真要狠下心踹,那崽子早死了。
废物!他在心里骂了句。
“这个男生是别的班的同学,事情的起因是他追求刘俊赢,刘俊赢就是怀孕的那个女孩儿,然后这事儿被你弟弟知道了,你弟弟就找人把他打了,目前人还在医院,全身多处骨折。他的家长知道你要来,现在在校长室等你。”
真够光荣的。金酒十勉强笑了下,“报警了么?”
“没有,”老师摆出一副为学生考虑的慈悲表情,“明年就高考了,这种时候报警对孩子的未来很不好。我跟那个男生的家长谈了,他们同意私了。”
“哦,”金酒十心下有了计较,“那咱们去校长办公室谈吧。”
且说余找找听出男神哥来这是因为他弟弟闯祸了,一方面他对男神哥的弟弟很好奇,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有些嫉妒。毕竟人家那是亲弟弟,比他这个认来的弟弟要亲多了!
但他们刚走进办公室,余找找就见男神哥走到一排沙发前,挡住了个人,他刚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哥”,男神哥突然甩手一巴掌扇过去,响声吓得余找找一哆嗦,听他骂道:“蠢货!”
金食一被金酒十这一耳刮子打得嘴里冒血,嗓子眼儿都是铁锈味儿。他本身已经比同龄人高出很多,可在他身形伟岸的亲哥面前,莫名有种抬不起头的耻辱。
“欸?这位家长,有话说话,”四眼儿校长充当着老好人,“解决问题要多沟通,不能光动手。”
金酒十冷冰冰地看着面前矮了一头的弟弟,身后又传来一道尖刻的声音:“就是,当着我们的面儿装模作样没用,打几个巴掌就能把孩子教育好了?早干嘛去了!有事儿说事儿,说完了回去你爱怎么打怎么打。”
金食一瞧见他哥突然笑了下,顿时松了口气,因为炮口已经转移了。
金酒十转过身,两手插兜歪站着,混混那种不讲道理的痞样儿就摆出来了,
“说什么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那男生的父母先是错愕,跟着是愤怒,“说什么?你弟弟把我儿子打骨折了,你难道连个说法都不给吗?连道歉都不道一个?”
“哦,就是赔钱呗?”金酒十朝一旁的万春扬起下巴,“给他们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男生的母亲作为一个典型的东北妇女,长得膀大腰圆,站起来就拿手指着金酒十的鼻子骂:“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我好好的儿子,明年就要高考,你弟弟在这种时候把我家儿子打进医院,受伤了不说,耽误了学习,耽误了我儿子的将来,你五百块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你能谈就谈,不能谈找你爸妈来谈,懒得跟你这不讲人话的小畜牲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