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罗刹……?!”他挣扎着问道,嘴里涌出血沫。
他仿佛看见她怜悯似的俯视着他,额头上顶着的那个冰冷的枪口却一刻未曾移动过。
“在箱馆之战的时候,我欺骗了土方先生,悄悄打扮成他的样子,骑着马顶替他去了弁天台场。”她静静地回答道,唇角浮现了一丝冷笑似的表情。
“后世的记载好像果然没错呢,就在我通过一本木关门后不久……子弹是从后方射过来的。……后来,我伤重濒死,是他及时赶到,拿出了山南先生留下来的最后一瓶变若水……”
他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不知为何,又突然有点想笑。
“是土方……逼迫你……喝下了……变若水?!”他笑着,突然呛咳起来。
“还是……山南……留下来的?!”
他突然感到头脑里一阵清明。好像胸口也不再那么疼痛了。
“回光返照”四个字突然窜入他的脑海。他弯起双眼,微微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你爱的男人……逼迫你变成罗刹……哈哈哈……你现在能够理解……山南的痛苦了吧?”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开始觉得发生在她身上的剧情,简直比他亲手编造的剧本还要狗血十倍。
“亲眼看着……山南……灰飞烟灭,感觉……不好受吧?”他居然开始问候她的感觉了,这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我看……那个男人……可挺喜欢……你的呢……”他继续说道,打算在最后的时刻也不让她好过些。
“对了,你还把……那个明里……也炮灰掉了呢……”他露出讽刺一般的笑容。
“作为……他一生悲剧的……见证者……你还能得到他的喜欢……该说山南是个……太过软弱没用的人了吗……?!”
他果然看到她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脸上那种可恨的从容也消失了。
不是说反派总是死于话多么。鬼畜尼桑已经话这么多了,为什么还吊着一口气在呢。难道是这个混乱而即将崩溃的世界向他这个穿越者额外赠送了一点福利吗!?
“山南先生是个温柔且勇敢的人,我对他的敬慕永远不会灰飞烟灭。”柳泉冷冷地答道,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
“山南先生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软弱地屈服于罗刹的狂性控制……我很庆幸他是个值得我敬慕的人,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他一瞬间似乎被口水和嘴里的鲜血呛住了,呆滞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这真是……!太意外了……我还真想……看看土方脸上的表情啊……!”
他喘不上气来似的说道。
面对他的嘲笑,她面无表情地答道:“……也许他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也说不定呢。”
毕竟,山南牺牲的场面,他也在场,也是亲眼目睹者啊。
她曾经出于对山南的敬慕和同情,拼命地想要挽回他的悲剧;或者他曾经对温柔弱小的小千鹤特别多了一些耐心去照顾和保护……甚至在岛原遗弃了她而带着千鹤先离开;这一切即使存在过,又怎么样呢?
人生这么长,重要的难道不是在生命结束的时候,是谁陪在自己身边,又是谁被自己期望着呆在自己身边吗?
那些路途上的美好风景,那些旧时光里褪色的温柔片刻,都如同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那般,可以被允许妥帖珍惜地收藏在心底或是相册里,当作时间流经的回忆,不是吗?
“……还有,变若水是我自愿喝下的。因为我还想和土方先生一起活下去。我因此而感谢留下它,让我还有一次机会活着的山南先生,以及即使要背负痛苦的自责和伤感的罪孽,也要拿出它来给我的土方先生。”她继续说道,语气安宁平稳。
“哈……哈啊……”
他艰难地喘息着,血沫一波一波涌上来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挣扎着发出嘶嘶的喘息声。
听见了她这样的答案,他很想笑。
“他们……他们不是鬼吗……?!假如你也是……和我一样来历的话……应该……知道……!”
他挣扎着说出最后的那个词。
“薄樱……鬼……!”
他看见她微微一怔,随即缓慢地笑起来。那个表情是早已将一切都明明白白地藏在心底,只是假装不知情一样的知情者的神情。
“不论是鬼还是人,他们都怀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她的脸上伤痕和血迹纵横交错,看起来真是丑陋不堪。但是她唇边的笑容——在满脸鲜血之下泛出来的笑容,却温柔而美好。
“那就是情感和信念。这就够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理想与追求能够感染别人,而你的不行。”她温柔地笑着,毫不留情的语言一下就戳刺在他那颗已经跳动得很缓慢的心脏上。
他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好像过了很久之后,他突然全身一下子放松下来,突然觉得身体变得很无力,好像马上就要变成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他觉得自己是放声大笑了出来。但是面前那个用枪口顶住他前额的女人却毫不动容地继续用枪顶住他的脑袋。
“情感、和信念吗——?!”他重复着她给他的失败和那些古人的胜利所下的关键词,觉得一阵好笑。
明明……明明是那些古人失败了才对……!和历史上一样……近藤勇死了,山南敬助死了,藤堂平助也死了……还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