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四人桌有一瞬间的沉默。叶澜盯着面前的餐盘,光可鉴人的釉面上倒映出一张生无可恋的面孔。
服务员送上餐前酒,及时打破了沉默。覃健柏挑了个合适的话题,重新打开了局面:“小澜,莹莹告诉我,你是个珠宝设计师?”
叶澜怔了一下,叶莹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把家底儿都交代了吧……他在心底叹息一声,理了理思路,恭恭敬敬地回答:“嗯,是的,不过我没有专门学过,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路子。”
“这一门行当还讲究什么专业不专业,放在几十年前,打首饰是老工匠代代相传的手艺。那些大学开设的课程我看过,都是名不符实,噱头居多。”覃健柏不以为然,又对叶澜微笑道,“我听说你是从首饰作坊学起的,这很难得。”
叶澜顿时对这位初次谋面的——后爸?公公?不管是什么的长辈好感激增,他有些感激,用比之前更为尊敬的语气说:“您对珠宝也有研究?”
“嗨,说不上研究,就年轻的时候耳濡目染了些。你是走什么风格?古典?自然?现代?”
“我?我还算不上风格啦……说实话,我画的原创很少……”叶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低下了头。
“年轻人嘛,多锻炼是好事。”覃健柏像是没看出他的窘迫,依旧不疾不徐地与他谈论着珠宝设计,叶莹碰到感兴趣的话题提问两句,桌上的气氛还算其乐融融。
叶澜本以为覃健柏是为了叶莹才找了些珠宝设计的知识临时磨枪上阵,但随着交谈的深入,他发现覃健柏对珠宝设计不仅很懂,而且有深厚的底蕴,只是他掌握的珠宝信息有些过时。这让叶澜信心大增,打开话匣子为他介绍起现下流行的珠宝款式和宝石品种。覃健柏认真地听着,偶尔详细询问,更多的是称赞叶澜想法独到,有自己的见解,以后必成大器。
无论得过多少奖,获得多少次褒扬,叶澜知道自己骨子深处,总觉得低人一等。他初中没读完便被迫辍学,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有遗憾。后来他去首饰工坊当学徒,虽然也算是小有所成,但终归没有一张大学毕业证,去哪里应聘都没有底气。
好不容易遇到个知己一样的闵温韦,在知道他的情况后立即对他弃之如敝履,把他本就不那么结实的心狠狠敲碎一次。同公司的华晖,表面上对他尊重客气,但叶澜知道,华晖心底对他做主设很是不屑,时不时就要感慨一番怀才不遇。他身边的人,能做到最好,也不过是如费元德那般依仗他,绝对不会像覃健柏这样直白地赞许。
叶澜说着说着便有些得意忘形,等叶莹把甜点都吃完了才堪堪止住话头。覃健柏适时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温和地提醒他们该回去了。
叶澜意犹未尽,但决计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点了点头。
覃健柏又叮嘱覃溱:“小溱,送小澜回去。”
叶澜一惊,脸色刷得变白,不敢转头去看覃溱的脸色。
男神向他抱怨过很多次跟副院长的不对盘,而眼下他却在男神的面前跟副院长把酒言欢……想到这里,叶澜又困惑起来,在覃溱的口中,副院长是个强人所难的坏蛋,而此时坐在他对面的覃健柏嘴角含笑,体贴儒雅,哪有一点坏蛋的样子?
覃溱完全没搭理覃健柏,自顾自站起来,微微弯下腰,像身披铠甲的骑士向公主邀舞那样,对叶澜伸出右手。
叶澜回头看了眼对面二人,叶莹靠在覃健柏的肩膀上,笑得一脸甜蜜,像赶苍蝇般挥挥手:“赶紧走,我接下来还有活动,大宝贝儿说要教我打网球!”
覃健柏笑着点点头,叶澜这才放心与二人过道别。
拿好随身物品,叶澜转向覃溱,脸颊飞红,扭捏地把手伸过去。覃溱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叶澜借势站起来,立在他身侧。
覃溱对叶莹点头示意,连个眼神也没给覃健柏,直接带着叶澜走出餐厅。
虽然走得匆忙,坐进车里,覃溱反倒不急了。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一脸若有所思,完全没有要发动车子的意思。
叶澜的脑子早就被一团乱麻般的四角关系搅晕了,想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说他也是刚知道叶莹的新男友是男神他爸?男神会相信吗?思来想去,叶澜还是决定再抢救一下:“呃,抱歉……我妈没跟我提过她和你爸的关系……”
覃溱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方向盘,声音平静:“不怪你,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叶澜想到之前那份被叶莹毅然舍弃的鹅肝,又想到热爱长裙的她特意换的裙裤,心里渐渐有了决断,“我觉得我妈这次真的有很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她真的很喜欢伯父。”
他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我妈是未婚生子的未成年妈妈,三十岁之前只顾着赚钱,经济独立之后,才开始有空闲谈恋爱。她交过好几任男朋友,都无疾而终,她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其实内心很自卑,觉得自己一没读过书二带着我这么大个儿的拖油瓶,很难找到真爱。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怪异,她的性格有时候喜欢撒娇粘人,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一样,不是个稳重的家长。”
叶澜垂下眼眸,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在别的小女孩撒娇粘人的时候,她每天起早贪黑赚钱养我,从来没得到过一丝宠爱。现在她年纪大了,只想找个人疼她,体会一下被爱的感受。她前几任男朋友都是看上她年轻漂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