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音——”
“——闭嘴!”席音站在床边转过身去,后背绷得笔直,拳头也握得很紧,好像全身都在用力。
停顿片刻之后,他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刚才的事,你不要误会。”
席音重新转回来面对着杜念,目光已恢复到清冷淡漠的样子,话音中也听不出哭过的痕迹。
他淡淡看着杜念继续说道:“是我失态了,没有控制好情绪,但并不是针对你,换成是谁在我面前都一样。”
“你是想告诉我,你刚才靠在我怀里哭的举动换成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会有吗?”杜念眼神深邃,定定凝视着席音好像能把他整个人都看穿过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席音有多讨厌他将这副做警察的面目用在自己身上。
似乎能看透一切,但目的却是为了从对方心中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不管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有怎样的思想与情感都不是他所关心的,挖出真相之后会对他人造成怎样的影响和伤害他也不在乎,只是一刻不停执着不懈地问下去,像拿针尖扎进血肉之躯里,不到骨裂肠穿就不肯停歇。
所以说,做这种事的人,经受些无麻醉缝针的痛苦应当也算“罪有应得”吧。至少让他也能体会到几分别人的感受。
席音这样想着,表情也是一分分地冷至冰点。
连杜念这回都猜不透他为何情绪转变如此之快,明明前几分钟还可以将内心的脆弱暴露在他面前,而现在却已是一副抵死不愿与他亲近的样子。
“席音,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杜念捂着肩膀移到床边,双脚着地,看上去是想要拉住随时会走的人。
然而席音却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于嘲讽的表情。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微微勾着嘴角反问,“难道以杜警官敏锐的观察力,还看不出我在想什么?”
杜念眉头稍蹙:“席音,先不要说气话。我看得出你今天情绪有点反常,告诉我原因。”
“原因?呵……”席音扬起头,露出不屑的神情:“终于也有你想知道原因的时候了。感觉好吗?”
“一码归一码,你想知道的跟我想问的不是一回事。”
“当然不是一回事!”席音的音量从骤然拔高到回归正常不过用了短短几秒,“你杜警官想问的都是迫在眉睫、至关重要的事情,而我呢,我想知道的就是些鸡毛蒜皮、不足为道的小事,二者天差地别。你是这个意思吗?”
杜念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撑着站了起来,走到席音跟前看着他。“你知道我是因为关心你才会问你。”
“那你就继续关心好了。”席音冷淡地说。
而片刻后他又莫名笑了笑,双手搭住杜念肩头将他推着坐回到床边。
“既然行为本身才是重点,那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杜念,如果你觉得这么告诉自己会让你良心上好过一点的话,你就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吧。直到有一天,有一天……”席音说到这里时却突然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因为咬得太狠牙齿周边都能看到隐隐透出的白印,他眼中的波光也在轻微晃动着。
杜念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安。
眼前的这个少年,从三岁时第一次相见直到现在即将步入十八岁成人礼,中间十五年的时间,他是一路看过来的。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陪伴着他,也相信今后这份陪伴会一直延续下去,绝不中断。
不管席音对他如何疾言厉色、歇斯底里,也不管席音心里究竟是在怎样恨着他、埋怨着他,杜念都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会把一切事情跟他解释清楚,相信到时候他一定可以原谅并且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不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昨天那件事刺激的缘故,席音从今天早上开始的所有表现都不太对劲,他好像异常敏感,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下才让杜念得以察觉到发生在他内心的一些深刻变化。
或许事情没有他原以为得那么简单,席音的想法也不似他一直以来所理解得那么清楚直白。
万一还有他不知道的、甚至是想错了的地方……
“杜念。”
在杜念正用心思索的时候席音又开了口。牙齿松开,唇边已渗出些鲜艳的红色。
“你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我走了。”他说完便扭头转身朝门口走去。
可是——“席音!”杜念从床上一跃而起不顾伤口的疼痛用力将席音拉住。
他知道不能继续试探下去了,要是再逼席音就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到时候一旦出现让他无法承受的后果再后悔就晚了。
杜念不敢再拖,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席音,如果席乐还活着,你是不是就能不这么恨我?”
席音听后身体一下子僵在原地,仿佛想转又转不过来。
而杜念又接着道:“在你来之前我刚接到通知,说是政|府有人打电话来询问吴叔生前遗物的详细情况,因为我昨天特别交代过让他们注意,所以一有人打听我这边就会得到消息。如果我没猜错,去打听的人应该是栗市长的儿子吧。”
席音听他猜到栗冬心里不由一紧,但仍忍着没出声。
“席音,你让他去打听是因为从我这里听说了录音的事,而你既然这么着急,说明你很清楚那份录音中究竟录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