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夏尔一晚上没合眼,书房里的光就没有灭过。等天亮时,他已经喝掉了好几杯浓咖啡,还断断续续地抽掉了两根粗雪茄。作为回报,他差不多想清楚了利害关系,觉得虽然国王陛下可能只是有点小小的健康问题,但现在也是时候站队了——
不需要大张旗鼓地表忠心,也不需要死乞白赖地跪舔;把维克托交给他的事情做好,不就够了?
至于要不要和奥尔良公爵搭上线、又要如何给阿图瓦伯爵的登基之路添堵,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他说话。那就让维克托顶着呗!只要他们俩交流和最近一次一样没有障碍,继续挣大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尔每天定时去一次证券交易所,观察市场行情。他自己手里有一笔钱,维克托很可能还要塞给他更多的钱,当然得寻找个稳妥的投资方式。他既然答应了维克托,就要把事情做好。
论起方法,的确有好几种。
首先,国债和股票之类的可以买,但只能买短期的,因为局势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长期有可能收不回本。另外,钱多,目标太明显,资金走向就很容易被人发现。
但它有一个优势,入手门槛最低,不容易赔,不特别需要人际关系。就算需要,有维克托也就够了——他本来就是操盘大鳄啊!
然后是各种实物交易。比如说维克托曾经提过的消费方法,橡木和葡萄树。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可以慢慢地把流动资金转化成不动产。速度慢点,隐蔽性就比较高,就是能消耗的资金不多。而且,依靠葡萄园就能成为帝国首富的时代只存在于十七八世纪,早已经过去了。
这说的就是塞居尔家族。他们当年手握全法国所有的名庄,成功将高级葡萄酒推销到国外,笼络了一大批新兴中产阶级的心,赚得盆满钵满。其有钱程度,就连当时的法国国王也自愧不如。
但显然,这种过时的成功不可复制,想赚钱就要能跟得上时代。
衡量了一下手里的资金,夏尔觉得应该开拓新的业务。比如说时下流行的造船、火车之类的,也是很有前途的——应该说一定有前途。只不过,工业革命的源头不在法国,他想弄工业化,最佳考虑是去英国引进技术。
英国和法国隔了条海峡,想实现可不太容易,而且还得征求维克托同意。于是夏尔把它记了起来,决心找个机会去和维克托提。
最后就是土地。现在的情况,如果要能一次性烧掉一大笔投资,毫无疑问只能买地。就像他伯父一样,买了一块侯爵地产,立刻就把金库耗空了。只是同时,买地也是风险最大的投资方式,因为不确定的政治因素。
但考虑到优质葡萄酒只会升值,所以夏尔觉得,如果有座名庄摆在他面前,他肯定会心动的。只不过名庄就那么几座,他想买也要看有没有人想卖,还真是实打实地只能靠天下红雨了。
这样一合计,夏尔就决定,先把自己手里的小葡萄园弄起来。等维克托的大笔资金到账,他再和维克托提英国的事情也来得及。反正就算维克托不同意,这计划也不会白搭——就和他之前想的一样,会赚钱的生意还缺合伙人吗?
所以夏尔把手里的大部分钱都换成了三月定期国债,并且时刻关注行情,准备抛售。如果没什么大事发生,他可以持续买入卖出;等到九十月新酒上市,就直接套现买酒。
剩下的一点钱,他雇了几个外国船主,航线从南美到远东不等,让他们带点当地的奇珍,比如雪茄、瓷器或者罕见的热带植物。最近巴黎流行的送礼方式就是送这类玩意儿,不愁销路;如果维克托需要打点某些关节,也能算是有备无患。
至于波尔多的葡萄园那儿,阿尔丰斯也已经派人去了,同时带去的还有大批火药,以及几位同行的橡木商人和葡萄专家。夏尔已经给米隆先生写了封详细的信,让后者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继续进行。
而且,米隆先生之前的信里已经提到,年前去美国的那位板材商也已经回到了波尔多,带回来好几十箱的葡萄根茎,一棵赛一棵粗壮。如果这被证实有用,无论是能提高葡萄的抗病性能还是产量,夏尔都打算几船几船地进口——
反正他现在有钱,而且这生意的投入产出比低不了!如果一切顺利,今年年底,他就能喝上自家葡萄园出产的美酒啦!
等把这些都忙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进入到了二月。纪尧姆已经从勃艮第回来了(大获全胜,葛朗台家的金库里又多了一笔金子),阿尔丰斯之前和夏尔约好的温泉之行也拖得不能再拖了。
“现在想叫你出个门可真难,”阿尔丰斯在终于得到夏尔一个“有空”的答复后大发牢骚,“瞧瞧,你都忙成什么样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两人正一起从交易所的那条街上拐出来,准备回葛朗台家,因为老康庞先生有点事情要转告纪尧姆。
“现在也差不多了。”夏尔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更关心别的。“你去过爱尔兰,对吧?那有去不列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