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和崔容数次短暂的相交,他眼神清亮,不卑不亢,整个人像寒风中挺拔的青松一般。
杨进微微叹息,说不清心里面涌起的是什么情绪。
承乾帝似乎说了什么,杨进一时走神,没有听清,只好再问:“父皇的意思是……?”
承乾帝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追究:“继续盯着驸马,朕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利于公主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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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得了教训,还是想明白了,崔世亮解除禁闭以后,整个人变得沉稳了些。
此时已至腊月中旬,新年将至,往鸣业寺礼佛的老夫人使人传信来,说是这几天就准备回府。
六日后,人就到了。
扶着二小姐宝姿的手下了轿,老夫人看着迎接自己的满堂儿孙,心情极佳,离府小四月,她看上去反而精神了些。
陈氏和崔世卓的娘子张氏见状连忙恭维,说老夫人果然有佛缘,才能得菩萨如此庇护。
老太太信佛,听了这话更加高兴,也夸了崔世卓好几句。
午间自然是阖府大宴,老太太上座,男子在左,女眷在右。
崔容也在席间,坐在崔世卓的右边,算是个正式的位子。
因为自家出了一位驸马,老夫人见了崔世亮便眉开眼笑,唤贴身侍女将自己在鸣业寺用的佛珠串取了来赏他。
崔世亮谢过祖母,当下就戴在了身上。
散席后,老太太便留下崔怀德说话。
见崔怀德言语间对崔容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老太太大感欣慰。在她看来,崔容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她崔家的孙儿,能父子和睦自然是极好的。
可惜老夫人信佛,于俗事上本就有些淡,也就偶尔过问一两句,并不能真正起什么作用,
“菩萨保佑,原本就该如此。”听崔怀德说崔容最近大有长进,想找个机会悄悄给他上了族谱,老夫人说:“这孩子长这么大连族谱都没上,你这当爹的,不像话。”
崔怀德有些尴尬,叫了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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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谈话崔容并不知晓,他正计划着准备什么寿礼。
十月份是老太太的寿辰,可是那时候她人在鸣业寺,府里便没有办,计划着等新年的时候一并补上。
崔容打定了主意要争点家底,首选目标就是老夫人。
如果说上一世府里还有谁会偶尔关心他,那就只有这老太太了。崔容打算先博老太太欢心,曲线救国。
寿礼不能太贵重,因为他手中“不该”有太多积蓄;但又要足够有分量,否则显得不够心意。
终于决定之后,崔容就连忙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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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四开始,学馆就放了年假。
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人家,都开始为过年做准备,祭灶神,办年货,写春联,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
崔府也不例外,崔怀德还特地命人开了库房,将一应器具都擦洗一遍,为除夕祭祖做准备。
陈氏吩咐儿媳张氏指挥下人们清扫家具门庭,钉桃符,贴春牌,自己要忙着查看各个庄子管事呈上的租子账目,又从里面挑拣一些稀罕的牲畜蔬果,准备过年添菜应景。
到夜里,陈氏才得空跟崔怀德念叨:“今年各庄子交上来的货物银钱,少了好几成,莫不是管事黑心私贪了?”
“年景不好,倒也怨不得他们。”崔怀德道。这几月货价飞涨,各庄子收成欠佳,这些事他听庄头说过一些。
陈氏闻言叹道:“送来的东西都不够拿来过年的,少不得还得去采买。”
想起府上这几月的账目,陈氏又是头大如斗,跟崔怀德商量着,要他跟手下人说说,再弄几个铺子才好。
如此忙忙碌碌,七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第十八章、 伤景
除夕向来是全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加上这一天又要给老太太做寿,整个崔府被布置的喜庆又隆重。
一大早,崔怀德先去礼部领了春节的赏赐,然后回府,领着儿子们去府里的小祠堂祭拜祖先。
崔府的宗祠设在江南,只有崔怀德一支因为做了官,才迁到长安,于是自然是崔怀德做主祭。
待礼成后,崔老太太在儿媳的搀扶下,带着女眷献贡品,足足有八十八种菜肴果品,满满当当摆了整张祭桌。
等这一番折腾结束,时间已至午时。
众人略略吃了几口便饭,又将崔老太太请到府里正堂坐下,儿孙们按照辈分一一跪拜磕头。
寿礼就该在此时献上了。
崔家兄弟几个里,只有崔世卓成了亲,育有一双儿女,每到这种时候,他们自然成了阖家瞩目的焦点。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并上前,捧着一尊白玉观音,给老太太磕完头,又奶声奶气地说:“祝祖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两个娃娃不过两三岁大,平日话也说不全,难得这两句却是口齿伶俐,喜得老太太眉开眼笑,直接就赏了两袋小金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