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还有他亲手制作的“结婚证”,装裱加框,高高的挂在房间的中央。
一张没有法律效力的薄纸而已,什么都证明不了,可终究是不舍得取下,仅仅因为这张纸上陆初修和顾尘的名字是光明正式放在一起。
蒋佟说,天下好男人那么多,凭你的身价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偏执到这种地步?
乔池说,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断了就干净些,每天攥住那些过往有意思吗?
胥城说,阿初,不过就是思念,这有多困难?你去找他吧,拷也拷回来,你若不去,那就放弃,把这个人彻底扔开,然后变成我们认识的那个陆初修!
辛辣的酒精一杯一杯的从喉咙灌下,男人的目光终于开始迷离,他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墙上干净的“结婚证”突然疯狂的大叫:“你们懂什么?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放弃?怎么·····能够?”
他们不懂,他用了多少力气才把人追到手,他们又曾经历了多少美好的时光,;他们不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原来不仅仅是一句酸掉牙的古诗;他们不懂,这世界就是有一个人,能够把他的灵魂他的思想丝丝缕缕的渗进你的骨髓当中,让你欲罢不能。
他们不懂,因为他们从来不曾像他一样得到的如此幸福和完整。
帕斯卡尔说人是能够思想的苇草。或许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能认识自己的可悲,他懂得时光的流逝,懂得在消逝的东西中抓住值得珍惜的情感,懂得在自己不多的人生美好里抓住值得守护的人,而世间万物却并不明白,日与月不懂,它只会年复一年的轮回。所以陆初修悲恸,这种疼痛是由过往延伸出来的,过去真实的甜蜜让现实的孑然一身显得破碎又荒唐。
他走不出来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们的过去,是他明明知道顾尘心里仍旧爱他却不得不离开的无奈和挫败。
他不是不能去找他,而是不敢,他不知道顾尘还能不能接受他给他带来的挣扎和疲惫。
小城市最让人舒适的一点就是,站在夏季轻柔的夜风中,抬头便是满眼的繁星闪烁,备两盅薄酒,盘膝一睹星河之耿耿,实觉良宵未曙,此中惬意,若未亲自体验一番,不失为人生之憾事。然而,大多时候,人即便有心欣赏,也难耐心中苍茫,这一夜繁星倒变成了陪衬般了无生趣。
顾尘将从诊所拿回来的那本书锁进书房最底层的柜子里,那上面明显挂着一个青色坚硬的小锁子——人活的越久,就有越多的东西需要埋葬,不是不需要,只是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发了会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响,赶忙站起身来。
“顾尘,我来了。”来人音色清冷,言简意赅。
顾尘出来,看见秋络已经脱掉外套在换鞋了,眉眼间似乎有些疲倦,但是举止神态依然彬彬有礼。
秋络是他曾经的师父,也是平生不多的知己良友,当初若不是有他帮忙,他可能连身体都废掉了,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想和过去断个彻底,但是,生命无论从哪个节点上断开,只要你还想活下去,那么,你总是要以过去为积淀的。那些人,那些事,从不是想断就能断的干干净净的。
可也幸好,他所认识的是秋络。
“吃饭吧。”顾尘把菜端出来,秋络来之前打过电话了,他特意做了些可口的本地小菜。
男人动筷子吃了几口,夸赞道:“你厨艺越来越好了。”
极少听到他的赞美,哪怕当初还是跟在他后面做实习生的时候,秋络也很少有溢美之词。顾尘眉眼舒展,拿起筷子说道:“是吗?那你可要多吃点了!”
秋络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今晚我睡你这,没订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