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吴玺就把精心选购的毛线递给云儿,并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朱厂长为我们家分房出了大力,你给他织件毛衣。要认真编织,不能有丝毫马虎。”
吴玺还特别强调:“你就织阿尔巴尼亚针子。这种针法织出的毛衣厚实、好看。天凉了,朱厂长等着穿这件毛衣。你给我抢时间、争速度,尽快把毛衣赶织出来。我每天晚上要检查毛衣编织的进度和质量。”
吴玺想利用这一手段,将云儿的绑在家里,减少她与郝仁接触的机会。
由于吴玺没有将接受朱家聘礼的事告诉云儿。云儿接到织毛衣的任务后,并没有想得太复杂,她只是以为母亲想利用她毛衣编织技术好,回报朱厂长对他们家分房时的照顾。所以她那段时间全身心投入进去,没日没夜地赶织毛衣,以应付母亲的检查。其间,她有半个多月没有去见郝仁。
暂时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重逢。林云儿心想,只要尽快完成母亲交给的任务,把朱大运的毛衣赶织成功后,她就会恢复自由,就可以全身而退,无忧无虑、无挂无牵地去见郝仁。跟他痛痛快快地畅谈音乐,交流情感、互诉衷肠。虽然这些日子,她非常想念郝仁,但她并不感觉孤寂。仿佛郝仁一直在她的身旁。每天晚上,她都能听到郝仁的笛声。这随风断断续续飘来的笛声像是呼唤,像是倾诉,有时又像跟她窃窃私语。
林云儿在给朱大运织毛衣的时候,经常憧憬着未来,想着她与郝仁的婚后生活:在温柔的灯光下,她依偎在郝仁的身边,一针一线地给郝仁编织毛衣。郝仁喜欢藏青色,她就买藏青色的纯毛毛线,给他织最漂亮、最温暖的毛衣。郝仁情意绵绵地站在她的身边吹着竹笛给她听,她喜欢听什么曲子,就让郝仁吹什么曲子——这是一幅多么温馨浪漫的画面!想到这里,林云儿不由得加快了飞针走线的速度。
由于林云儿没日没夜地赶进度,不到二十天,朱大运的毛衣终于织好了。当她将毛衣交给母亲时,吴玺脸上笑得春风摇拽:“不错,我的女儿就是心灵手巧。瞧这毛衣织得多平整、多厚实,多雅致。朱厂长看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吴玺把毛衣递还给云儿,笑逐颜开地对云儿说:“去吧,快把毛衣给朱厂长送去。越快越好。让朱厂长在降温前就能穿上你为他织的毛衣。”
云儿没料到母亲还有这么一着。她以为毛衣织好了,自己就万事大吉了,剩下的是母亲的事了。没想到母亲还要她亲手送给朱大运。如果她把毛衣送到朱大运的办公室,有巴结贿赂领导之嫌。众目睽睽之下,显然不妥。她只能把毛衣送到朱大运家里。但她又担心在朱家会撞上朱文才。她深知朱文才花心好色的本性,她平时在宣传队就一直对朱文才保持高度的警惕和安全的距离。再说,人言可畏。如果有人看到她去朱家,必然会招惹是非,会让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指责她攀龙附凤。但如果拒绝母亲的要求,就会让母亲大动肝火。她长这么大很少违抗过母亲的命令。
为避免招之不必要的烦恼,同时也不得罪母亲,云儿对母亲来了个“激将法”:自嘲地说:“妈,你知道我这人见识短,嘴巴笨,没出息,而且少见多怪。如果我去朱家,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难免一惊一乍的,让朱厂长一家见笑。”
她接着又极力恭维母亲:“妈,您见识多,交际广,口才好。你跟朱厂长的夫人胡姨经常称姐道妹,挺亲切的,你们在一起有许多共同的话题,还是你去送毛衣合适。”
林云儿的奉承并没有让吴玺感到开心,她反而对云儿责备道:“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做母亲的只能给你们牵线搭桥。不能什么事都由我包办。后面的路还靠你自己走,能不能嫁到朱家就看你的福分了。”
林云儿心里一阵紧缩,她这才意识到母亲是想让自己嫁给朱文才。把自己当成她攀附权贵的阶梯了。她立即收起刚才唯唯诺诺的表情,向母亲严正挑明:“妈,我没有这个福分,也不想有这个福分。朱文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我跟他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
吴玺认为云儿对朱文才的看法过于偏激。她耐心地劝说着云儿:“人们有时对他人善恶的评判往往是先入为主,有时凭自己的主观臆断;有时来自于道听途说,受别人的影响。其实,我们印象中的好人未必都那么高尚,我们印象中的坏人也不一定有多邪恶。小朱家境好,长相也不错,容易招别人嫉恨,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谗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有自己长时间、近距离相处,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吴玺不愧为林家的外交家,能言善辩,说出话来滴水不漏,似乎很有道理。
林云儿却不以为然,她针锋相对地反驳说:“朱文才劣迹斑斑,是公安局派出所的常客,这在棉纺厂是家喻户晓、众所周知。难道是我主观臆断?难道是我道听途说?”
“小朱的性格是毛糙了一些。但他家庭条件好,从小就有优越感。有优越感的孩子犯点小错是难免的,连你胡姨都说朱文才需要有人管。她就指望你去约束小朱,帮他改正缺点和错误。有错改了就是好同志。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林云儿态度依然坚定:“我又不是拘留所管教所的干警,我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