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不少人跟丁老三打招呼,但没有人特别注意高大的传山,顶多瞟他一眼。
「这里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兴许今天进来,活不到晚上就投胎了,都是常有的事。」介绍完这里的势力分布,丁老三感叹了一句。
这时旁边的岔道上突然有人跑了过来,传山及时退後一步,让开路。
来人抓抓头,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乌黑的面孔也看不清这人长的什麽样,但笑起来露出的牙齿还挺白。身高一般,也是精瘦。上身穿了件破棉袄,腰间扎了条草绳,下身一条露出脚踝的灰布裤。传山注意到这人没穿鞋,一双赤脚黑乌乌的。
「三爷。」
来人叫了一声,看来是看到丁老三特意跑过来的。
丁老三回过头,看了一眼叫住他的人,皱眉道:「什麽事?」
来人低著头、搓著手,窘迫地道:「三爷,上次我交了块煤精,八爷说会给我带两斤腌肉,但这都十天了,我去找八爷好几次,八爷一开始还说过两天。昨天去找他,他就说我交的那块煤精不好,只能换一升米,您看这事……?」
「一升米换块煤精不少了,上面正在打仗,这时候米价你知道是多少?」
来人傻眼了。
「老八把米换给你没有?」
「换了。」
「那不就得了,你还来找我干什麽?」
「哦……」来人低著头,不情不愿地走了。
丁老三嗤了一声,看著那人的背影不屑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想著吃。这矿洞里一千四百多号人,就他嘴最馋也最能吃!弄点东西都换成吃的了。看到肉就走不动路,活该被人骗!」
传山说不出话,也不愿多做置评。在他看来,那人会被丁老三骂、会被那个八爷搪塞,跟这个人自身在矿里的地位和力量也有关系。
如果这个人够强,哪怕他天天换著花样吃,也没人敢说他什麽。毕竟这种鬼地方,人还能有什麽追求?
小小插曲过後,丁老三带他来到离漏斗尾巴还有段距离、勉强算得上中间位置的一处阶梯上。
「喏,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本来你应该住到最里面,但我看你身上有伤,正好这里昨晚刚空了出来,里面还有些家什。也是你来得巧,只要再迟半天,这里就会被人占了。」
传山对老者拱手道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身上的伤不碍事吧?如果明天你不能干活,就得不到食物和水,更别提其他东西,伤药在这里比什麽都贵重。」
传山点点头,表示自己能行。不行,能行吗?按照刚才丁老三跟他讲的这里的规矩,这是个自力更生的世界,没有人会多管閒事把自己的口粮分出去,也不会有人閒极无聊去干救人的蠢事,相反这里的矿奴们还巴不得有人死。
因为如果有人死了,那麽这人身上的一切都可以先到者先得。有时候这里甚至会为了一件布褂、一双鞋而杀人。所以就算明天他只剩下半条命,他也会爬起来去干活。
丁老三又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大方地丢下一根蜡烛走了。
传山用丁老三给的打火石点燃蜡烛,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要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纵深约有二十尺的洞穴,看阶梯层数大概在洞穴中端偏下一点,在一排洞穴中,他这个在最外面,旁边就是上来的阶梯道,住在这层的人都会从他门前走过。位置不算很好,但总比住在低矮又潮湿的漏斗尾巴处好。
洞内高度正好比他的头高一点,不需要他每日辛苦地弯下腰过日子。
洞穴里面为防坍塌,用木方子把四周的墙壁撑了起来,墙壁是含著岩石的实土层。说来也奇妙,这个用来住人的大洞穴与矿道相隔不远,这里的墙壁却不含一点煤渣。不过若不是如此,这里也无法住人就是。
再看左边墙角,那里放了一些陈稻草,上面还有些前人留下的旧棉絮,这大概就是床了。
床的对面有一排挖出来的简陋架子,架子上放了一个缺了口的罐子。在架子和床之间,有一块四周不规则的大石块放在地面上,传山猜想那应该是张桌子,架子边还有一个炉子。这些就是这个洞穴内的全部。
传山回头,好嘛,连扇门都没有。
为了节省蜡烛,传山把蜡烛吹灭,顿时,洞穴中一片黑暗。
也许因为到达了暂时安身立命之所,脑中绷紧的神经就不由自主放松了些。就放松了这麽一点点,立时他就感到吃不消了,腿一软,一下跪坐在床铺上。
一边在脑中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就这样失去意识。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一边慢慢往床铺上倒。
闭上眼前,看了看没遮掩的房门,传山咬牙弯身脱下鞋子塞到稻草下面。就这麽一个动作也让他汗流浃背,全身骨头更像错了位一般的疼。
实在熬不下去了,也不管肚子饿得咕咕叫,传山把自己团成一团,衣服也不脱,就这样倒头睡下。
第二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传山一大早爬起,跟来带他的辛一三四进了矿洞。
一进矿洞他就感到了温度的差别,如果说昨晚住人的洞穴还有点寒意,这里就是温暖了。
环境逼人,什麽病痛都被压下。就这麽干了五天下来,传山从丁老三以及辛一三四嘴里,大致知道了这个监狱煤矿的概况。
总的来说,目前整个地下煤矿里一共有四股势力。
地鬼丁二五,一个莫测高深的人,也是四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