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着赵二叔说到后面,赵默就越听越糊涂了。他看看眼前已经又关上的药房门,再看看一脸笑容的赵二叔,满头雾水:“给柱子哥看病和你们抱孙子有啥关系啊?”
这话问得赵胜利大窘,尤其是看到三娃也正抬头目不转睛地直直盯着自己后他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含糊着说了句:“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赶紧先回家去吧!”
说完他就想像拍赵玉柱那样拍拍赵默的肩膀,却被突然站到两人之间的三娃那小身板挡住了。没拍到肩膀,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豪气来,赵胜利一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里,只好悻悻地冲赵默挥挥手,让他先走,自己则转身进了药房门里。
最后赵默也没搞懂药房的老李头是怎么和二叔二婶子抱孙子扯上关系的。离开药房后,他牵着三娃的小手沿着街道往前走,途中和吴嫂子、金花姐寒暄几句,代替木然冷漠而面无表情的三娃接受了她们热情的夸赞,一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推开自己家门,赵默放开牵着三娃的手,站在门口对他说:“三娃乖,先去找你二哥,让给你盛饭吃。大哥去看看车子。”
三娃不动声色地收回空荡荡的右手,悄悄攥成个小拳头。他依旧是一声不吭,抬头用那双看不出喜怒哀乐的黑沉沉大眼睛瞅了眼赵默,然后就迈开小腿进了屋里。
看着三娃走进屋里,赵默才转身走到停放在家门口的车子前。这辆专门摊煎饼果子的车子还是他爸爸赵建全弄回来的,一看上去就花了不少心思,车架子什么的都很结实。
对赵默来说,这辆车子不仅是父母留下的遗物,还是他们兄弟三个赖以谋生的家什。所以他对车子很*护,里里外外都擦得干干净净不说,还经常检查灶子、气管等地方有没有损坏或者漏气。
因为这一个多月都在工地干活,煎饼果子车就被赵默靠边停在了自己家门口,车上的小煤气炉和气罐都拆下来放进了屋里,车锁锁上,还从顶棚上往下兜头罩了块大塑料布。
赵默踮着脚把塑料布掀下来,抖抖,然后叠成四四方方一块拿着进了屋。灶间干干净净的,大锅的锅盖竖靠在锅台边,锅里面还冒着没散去的热气。他闻着米饭的香味儿走进东屋,就看到炕上放着的小饭桌和饭桌边面对面坐着的二弟和三弟。
这两个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面前放着自己的碗筷,一个小的看上去是在发呆,另一个大的则是看着小的发呆,倒是都没有盛饭先吃。
听到门帘被掀开的动静,赵军扭头,看走进来的赵默手里还拿着东西,就问他:“哥,你拿的什么啊?”
“蒙车子的塑料布,我给收拾进来了。”赵默一手拿着叠好的塑料布,一手拿着刚从脸盆架子下拽出来的抹布,转身往外走的时候看到炕上坐着的两个弟弟都还没开始吃饭,就说了句:“你们先吃,我去把车子擦擦就进来。”
在快要出屋的时候,他又回头瞅瞅乖乖坐在桌边不吭不响的三娃,加了句:“别给三娃夹粉吃,那玩意儿不好消化。”
赵军“嗯”了一声,看大哥已经掀门帘出去了,就给自己和三娃盛饭。桌子上只有一样菜:大白菜炖粉,赵军没有赵默精打细算会过日子,柴米油盐都用得不精细,菜盆子表面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
宽粉是赵默前阵子从菜市场那边买的,赶上便宜就多买了几斤,吃起来好吃又解馋。但是这东西不能多吃,吃多了不容易消化,尤其是三娃这样脾胃弱的小孩子,吃多了会肚子涨疼。白菜则是他们自己家后院里种出来的,已经不是第一茬了。后院里的菜地都被赵默下大力气深翻过,用的都是粪肥,里面的菜又被赵军精心照顾了一个暑假,长势都很好。
这一个月来,小哥俩隔三差五就能吃上新鲜蔬菜,赵军脸色比以前好上不少,三娃尖尖的小下巴也总算是稍微圆润了点。赵默这人不挑嘴也仔细惯了,连老白菜帮子都舍不得扔,平时炖了汤拌着饭也能吃得很香。
赵军先拿过三娃面前的小碗,给他的碗里盛上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大米饭,然后才给自己盛。盛完以后,他看着三娃盯着面前饭碗不动筷子的样子,眼珠子骨碌一转,从菜盆子捞出一筷子油亮亮的粉来。
他利索地把油粉夹到三娃的小碗里,冲拿眼角瞥他的三娃一挑眉,笑嘻嘻地说:“快吃吧,粉比白菜好吃,大哥不让你吃,二哥给你吃。”
三娃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一小坨油花花的宽粉,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也不去拿筷子。赵军往门口那边探探头,觉得大哥还要一会儿才能收拾完,就继续坏笑着哄骗三弟:“快吃快吃,等会大哥进来你就吃不到了。吃一筷子没事,上回你是一次吃多了才肚子疼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来,三娃的脸瞬间阴沉冷厉起来,眼神像小刀子一样“咻咻咻”地射向赵军。那天赶上下雨,工地收工早,赵默就领着他去菜市场转了一圈,买回来十好几斤人家处理的宽粉,当天的晚饭就是烙大饼配白菜宽粉乱炖。
那是已经成为三娃的符牙第一次吃到粉这种东西,再加上赵默费劲巴力烙出来的大饼也很香,所以他一口气吃了不少。结果他那不争气的小肠胃消化不了,晚上肚子疼了一宿。
他躺在被窝里硬忍着一声没吭,冷汗却出了一脑门子。还是赵默起夜的时候发现他脸色不对,又是找药倒水又是揉肚子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