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皓记得,这矮房是荷花家的老屋,据说自她娘升了天之后,这屋子便不住人了。十几年风吹日晒,也没人打理,破成这般模样也是理所当然。
现在这破屋,多半是用来堆放草垛子和木柴的,里头难免有蛇虫鼠蚁光顾,指不定还搭了窝呢。
顾云皓忖着,那苏放平日里一派干干净净的模样,几乎在人前人后定了型。若是一般人,断不会想到他会往眼前这狗都愿不待的窝躲。但是顾云皓不同,他知道苏放这人心思聪颖,心思聪颖的人总喜欢反其道而行之,所以他得逆向思维,认定苏放就在这鬼地方。
顾云皓也不急,轻手轻脚走进去,门上挂着布帘子,撩起来几乎没什么声响。里头黑漆马糊,就看见草垛子的影子,若不是月光从墙头缝里钻进来,顾云皓指不定还得拿手摸索摸索。
他不怕苏放来个突然袭击,就怕那人躲着一动不动,白白浪费了游戏时间。
顾云皓站在门边没动,他得先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适应,以便接下来的行动。
里头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虽声音不大,他却听得一清二楚。然后,一丝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荷花,我对你是真心的,天地可证。你看,我都主动脱了裤子让你打了,足以证明我没说假话,来吧,别怕。”
这是虎头的声音。
顾云皓先是一愣,随即忍住笑,原来这屋子里还有不少人呢,自己和苏放倒成了电灯泡。
接着荷花的声音应和着响起:“虎头哥,你别这样,你……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他非扒了我一层皮。”姑娘家轻声轻语的,想来是不愿被人发现。
“别怕,这事过了,我主动与你爹说,坦白咱俩的事,他要不答应,咱俩就私奔。”
荷花急了:“这……这咋成,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我不陪着他,我就是不孝。我若是留我爹一人在周家村,他有朝一日随我娘去了,我却不能替他收拾枯骨,到了地府,阎王爷就要罚我上刀山下油锅,还要剁了我的手掏了我的心……”
“别说了荷花!”虎头喝止她,“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过了,我跪着也要把你娶回家。”
两人一阵甜言蜜语,你侬我侬,让顾云皓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想着还是赶紧揪了苏放出来,离开这小情人幽会的地方。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顾云皓借着月色细细查看了一番,眼睛逡巡三遍,终于让他发现了破绽。苏放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衣,月光投射到地面的光圈里,正巧有一个白色的小衣角。那衣角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顾云皓眼尖,还真瞧不出来。
这下顾云皓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也顾不得虎头与荷花在干啥子亲密事了,直接三步并作两步朝那衣角的方向走去。
那衣角的主人似是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忽地将那衣角抽了回去。可即便抽了回去,哪里赶得及顾云皓的速度。
顾云皓瞧见那人缩在墙角,暗自笑笑,随即一把将其揪了起来,然后使力将他推到了草垛上,“苏放,我都走到你跟前了你才自知,当真是高估你了。来吧,把裤子脱了,让我打屁股。”
顾云皓的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洪亮,直让里头的另外两人都惊呼了一声,虎头更是狼狈地撩起裤子就想往外跑,完全把荷花抛到了脑后。
别看荷花表面温温顺顺的,其实骨子里可泼辣了,虎头这般没出息样,她哪肯罢休,当即变了脸色,一脚朝那男人的屁股上踹去。虎头裤子没提好,又遭了这么一踹,脚下踉跄,摔了个狗啃屎。
“荷、荷花,我……”
荷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没出息的大怂包,给脸不要脸,我以为你真对我上心,没想到遇着事了就是这副德行。哼,我爹果然没说错,你这人果然靠不住,要不是我瞧着苏先生跑进来,想拉人做个见证,才懒得理你。这下好了,顾大哥也在,我就把话挑明了吧,我荷花才看不上你呢,我就算一辈子守活寡也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顾云皓看着草垛子上的苏放,要紧事被这么横插一脚,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想着苏放咋就这么容易让自己逮着呢,原来是在这儿偷听得正欢。
虎头狼狈地爬起来,吐了口嘴里的灰,无奈道:“荷花,我跑可不是为了咱俩被发现的事,而是……”
荷花瞧他吞吞吐吐的,嗤笑道:“而是什么,你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