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头发结成了绺儿贴在伤口上,稍稍一动,就是伤上加伤。双腿间也是湿湿的,开始郁安之以为是池水的原因,可肚子里的疼痛却告诉他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动了动,却感觉到有东西从下身处流了出来。
郁安之一惊,就算再傻再没常识,这时候也知道肯定是肚子里的包子有问题了。他捂住小腹,心里几乎被恐惧与惶然充满,青白的指尖攥住腹部的衣物,企图用掌心的一点点余热让那颗小东西好受一点,能够多呆一会儿,不要离开他。
四肢虚软乏力,郁安之连战斗站不起来,可是保护孩子的本能让他蹬着脚一手护着肚子,一手不断拉扯着周围的藤蔓草叶,努力地一点一点向前爬着,不大一会儿,手上便满是被锋利的锯齿草叶和带刺枝干划出的大大小小的伤痕,一双手几乎被嫣红的血液染红。
几个跨步的距离,郁安之愣是爬了十几分钟。这才爬到路的边缘,道路上依旧寂静。郁安之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
他真怕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离开了自己,郁安之想,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孩子了,如果这唯一属于他的都离他而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郁安之才有些理解父母对孩子的爱,就算这孩子来的是个意外,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觉得,就是拿他的命去换孩子的命,他也是愿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道路上依旧没有车辆路人经过,夏日里炎炎的烈日照在过了脏水的身上,衣物很快就半干了,却散发着腥酸的臭气,头上被磕出的口子上的血液已经被炙热的气温蒸烤得干了,变成红黑的血疤狰狞地留在了细腻白皙的皮肤上面。双腿间濡湿一片,□处还在往外汩汩冒着血,血量不多,却断断续续地不停,血液带走了虚软的身体中本就不多的热量,纵然头顶太阳再烈,郁安之也感觉不到。
他只觉得冷得慌,肚子里的疼痛把头上的疼生生压了过去,脑子里眩晕的感觉却丝毫不见减弱,郁安之心里惶恐急了,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就此离去,他趴在地上,一只手抓紧了腹部,另一只手拼了命地伸长了举到半空,仿佛在求救,又仿佛在挽留肚子里那还未成形的生命。
前方的景物变得扭曲,郁安之眼前发黑,昏厥前最后的动作,是他无力地捂住腹部,茶色的眸子空洞地放大,面色绝望而悲凉,苍白的唇无声地蠕动出一句:“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路边,后座上一侧的窗户被打开。过了一会儿,驾驶位上年轻的司机快步走了下来,看了看,又转过身走到车旁俯下身说:“老板,是个年轻男人,应该是昏了过去,身上有血,应该有伤口。”
后座上端坐着的男人闻言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平日里要是路边躺了个人,就算那人血流如注疾病发作快死了,他估计也不会多看一眼。他不是生母,而生存的环境也注定了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可是这人不同,只看了一眼,他便觉得心里一悸,冥冥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突然涌出。
那片刻的犹豫间,他便已经把“停车下去看看”说出了口。纵然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听到司机小陈这么说,他抿了抿唇,视线越过窗户落到郁安之身上仔细地审视了片刻。
郁安之那瘦削的身体□涸的污浊池水染成了酱色,宛若一滩烂泥一般摊在路上,却仍旧保持着只手向前的动作,就算整个人没了意识,整个姿势却仍旧保持着让人震惊的绝望之感。
男人沉吟片刻,方才吩咐道:“把他带上车。”
罢了,既然都破例停下车了,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好人”?这想法让男人自嘲地一笑,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用好人来形容自己了,这可真是有趣。看了看被扶起的郁安之,缓缓收回了目光。
车子被启动,在弯弯曲曲的路上划过黑色的弧线,逐渐远去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