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年迈的老妇人耳朵不太灵光。
“没什么,”普洛夫面无表情的说。“如果您想打听弗兰克.福尔的联系方式,可以问威克多。”
“好,反正我正要去看他。”老夫人站起来往外走。“对了,威克多支付了弗兰克最后一笔薪酬吗?让他多给点,我们出得起这个钱。”
普洛夫深吸口气,“您可以直接和威克多提。”
克鲁姆老夫人点点头,走到一半又转回身。
“安娜准备闹到什么时候?”
普洛夫不解,“她怎么了?”
克鲁姆老夫人开口,似乎又察觉出不妥,拄着手杖靠向儿子,像讨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压低声音说:“你看到她给那些男人喂饭吗?还给他们读报纸,握着他们的手靠得很近说话,给他们拿衣服递鞋子,治疗的时候还亲自上阵,看丈夫以外的男人的身体,伺候丈夫以外的男人……她的表现越发不检点了,这不行,我们家的媳妇不能给人说闲话。你知道她这样让我想起谁了吗?帕尔瓦诺夫家那个被赶走的婆娘,举止轻佻,言语放肆,总是和不认识的男人到处厮混。太可恶了。你赶快让安娜辞职回家,不然我就亲自和她的上司谈!”
“那是她的工作,母亲,安娜是护理师,和、和帕尔瓦诺夫家那位已经作古的姑婆不能混为一谈。现在是二十世纪,再过几年就二十一世纪了,不是男人穿稍微紧点的裤子女人就尖叫着用手绢捂住脸的1899年!”
克鲁姆老夫人诧异地张大眼,“你又想用你老婆跟我唱反调?”
普洛夫僵着脸,“我没有利用安娜,也不是故意和您唱反调,我只是不赞同您的那些话,如此而已。”
“不赞同我的话?”
“对,您不能那么怀疑您的儿媳妇,说她举止轻佻,还指责她不守妇道,您不能这么讲,更不应该这么想。”
“为什么不行?”
“因为安娜没有、也不会那么做!”
“谁知道呢,现在谁又说得清以后呢?”克鲁姆老夫人怒火高涨,口无遮拦。“我从前不认为你会和外面的女人鬼混,现在连儿子都有了。安娜又如何?天晓得她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
普洛夫脸色煞白,心如刀绞。
克鲁姆老夫人懊恼不已,但拉不下脸去解释,去弥补。
这天中午,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克鲁姆老夫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进入威克多的房间时,邓肯正语气夸张地和大家分享他最新的泡妞经验。除了工作忙碌的亚当不得不离开,其他人都决定把本周末奉献给救治中心,奉献给树蜂龙房间。邓肯的表演让大家哈哈大笑,房间内一片欢声笑语,直到威克多的奶奶从天而降。
房间内骤然鸦雀无声,邓肯还维持着耍宝的动作。
窝在窗台前的沙发上看信的海姆达尔立刻放下双腿,规规矩矩地端坐。
“我想和我的孙子单独谈谈。”克鲁姆老夫人加重了“单独”的读音。
“我去喝点东西。”邓肯摸摸鼻子,走向大门。
“我们跟你一起去。”卡罗、莱昂和里安迫不及待地附和。
海姆达尔拿着信站起来,威克多一伸手,“等等,宝贝。”
克鲁姆老夫人听到威克多对海姆达尔的称呼,眉梢不自然地抽搐。
“我想和我的孙子单独谈谈。”她重复道。
“里格和我是一体的,我的祖母就是他的祖母。”威克多毫不让步。
克鲁姆老夫人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海姆达尔心想这不行,万一老太太被气出个好歹……他可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到头来反而事与愿违,变成自己的不是。
“我去喝点肉桂茶,昨天就想着了。”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轻声说。
“不,亲爱的。”威克多摇头,以为他又要为自己退缩。
“我们有的是时间,”海姆达尔根本不避讳克鲁姆老夫人就在眼前,对男朋友道。“你怎么想才是至关重要的,谢谢,我很高兴,就目前而言,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说完他径直走出门,他知道克鲁姆老夫人不会给他好脸色,所以干脆不去看。
走出重症病区,经过一排窗户,海姆达尔被屋外明媚的阳光吸引,停下脚步看出去。为重症病区专门划出的小花园内,索尔杰尔坐在一把棕黑色的老式藤编轮椅上,帕尔梅在后面推着他,慢慢前行。
他们在一丛繁茂的植物旁停下,帕尔梅指着那些植物滔滔不绝。索尔杰尔也不是全然没有反应,偶尔会附和几句。
帕尔梅觉察到了海姆达尔,抬头和他招手,脸上的笑容是索尔杰尔入院以来从未有过的灿烂。索尔杰尔也抬起头看来,海姆达尔当然不指望他会对自己和颜悦色,但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海姆达尔朝帕尔梅招招手,离开那里时把索尔杰尔的表情抛在脑后,既然想不通,何必去费神。
他在“归心似箭”碰到了霍林沃斯,这家馆子的老板亲自为他做了一杯肉桂茶,海姆达尔端着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霍林沃斯所在的座位。
不等他说上句能够引起注意的寒暄之词,霍林沃斯头也不抬地指向对面的空椅子。
“坐。”
“我还以为您没看见我。”海姆达尔依言坐下。
霍林沃斯说:“我坐的角度可以看见对面那堵玻璃装饰墙的反射,它正好对着门。”
原来如此,海姆达尔喝了口热乎乎的茶。
霍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