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梅尔慢慢扫视破烂的店面,一切都是粗糙的灰棕色,占据主角位置的硕大柜子在黑洞洞的阴影中线条暧昧,微弱的照明把近景远景拉扯在一起混为一谈。带着浮灰的陈旧家具,几乎快要挂到头顶的蜘蛛网,地板在脚下嘎吱作响,就像有一窝耗子在地板下叽叽喳喳。
柜台上的那盆乳白色绣球花开的不错,隆梅尔好不容易找到点稍微让人满意的地方,悬挂在柜台上方的斗笠形绿色灯盏啪的一声爆出一阵火光,熄灭了。
海姆达尔反射性的要去抽魔杖,当然空手而返,隆梅尔拿出魔杖重新点亮了那盏突然罢工的灯。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一个白发老头站在柜台后方,把柜台前的一大一小吓了一跳。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说:“您又吃熏鱼了?”
奥利凡德下意识的抹了抹嘴,“没,没。”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奥利凡德喜欢吃熏鱼,巴不得一天三顿全吃这个,可惜肠胃不配合,为此受了不少罪,可惜老人屡教不改,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海姆达尔瘪瘪嘴,一老一小对峙片刻,不约而同的开怀大笑。奥利凡德翻开木板,从柜台后方走出来,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海姆达尔为二位大人做了介绍,他们握了握手。
“这让我想起当初另一位斯图鲁松先生陪你来买魔杖时的情景。”老人笑道。
海姆达尔微笑不语。
“你不是在保加利亚过暑假吗?”老人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抬胳膊的幅度要往上走了,心里不免有些唏嘘感慨。
海姆达尔拿出细长条的盒子,递过去,眼神透着几分不安。
奥利凡德接过打开,起初有些迷茫,但没有贸然去摸那些忽明忽灭的灰烬,不一会儿他脸色一变,惊讶且迟疑的说:“这是你的魔杖?”
海姆达尔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但我还是想问,它还能修好吗?”
奥利凡德面无表情的看着盒子,慈祥的面容显出了几分严肃。
奥利凡德拿着盒子钻回柜台后,眼睛望着某个方向,手掌一动不动捂着盒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海姆达尔忐忑的注视着他,想问又怕打扰老人的思绪,只好在旁边竭尽所能气沉丹田。
隆梅尔最看不上别人在他眼前装深沉,不过一道“行”或者“不行”的选择题,如果“行”就赶紧行起来;如果不行就重新买根新的。念在奥利凡德在魔杖制作界的超然地位,再加上他从前对海姆达尔颇多照顾,海姆达尔对他又毫无保留的信赖,隆梅尔决定配合老人把深沉进行到底。
他左右看了看,拉着傻站着面壁的儿子在橱窗后方的两把椅子上坐下。
一缕余晖斜照进橱窗,而后缓缓爬到窗台边沿,滑至被踩踏的深浅不一的地板上,犹如一根脱离了钟面的指针,向屋中的三人展示日落前最后一次无声鸣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海姆达尔骤然清醒过来时发现窗户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屋内那盏进门时略微黯淡的吊灯此时鲜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