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雪敛了眉眼,微微摇头道:“如今世道浑浊,江湖更是各流各派鱼龙混杂。我亦不专攻武学,难以从其招式得知。”
王鄞瞥了眼祁无雪,其从容自若令王鄞暗地有些生疑,只是鬓发遮了半张脸,看不清其表情。
刺客招式虽极为凌厉,只拖着时间一久便有些招架不住,更有不少受了小伤。祁无雪朝着交战方向微微眯了眯眼,为首的刺客仿佛突地意识到什么,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传来,令人浑身一阵鸡皮:“妖女,就是你言语媚上,妖言惑众!今日就抓了你回去给全天下一个交代!”
说着,几个武功较好的立刻腾空飞了过来,踩着皇帝马车的顶挥剑迫近。
王鄞来不及细想,一挑眉转身按着祁无雪的肩扑下了马车,两人瞬间抱着滚下了官道,沿着茵绿斜坡快速滚了下去。
忠心耿耿的赶车侍卫见状,撕心裂肺一声叫:“娘娘!婉仪!”
天旋地转了许久之后,两人终于被密密的银杏挡了下来,只是王鄞一头磕在了突起的钝石之上,倒不疼,只是脑中嗡嗡作响有些发晕,且颧上破了些皮,狼狈不堪,身上亦是淤青遍布,衣衫上零零碎碎挂着许多枯枝碎叶。
王鄞按着太阳穴坐起来,望了望斜坡之上,这坡乌压压的一眼还望不到头,大抵滚了挺远,只是要再上去可就有些困难了。所幸黑衣人未曾追来,不知皇上那里情况如何……
正皱眉间,一直被自己无视的祁无雪亦揉着腰坐起来,见王鄞毫无关怀之意,祁无雪动人的桃花眼笼着薄薄水雾,竟如委屈撒娇一般。
王鄞瞥了她一眼,祁无雪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发髻本就坠坠,此番旋转之后更是散了大半,其间夹杂了许多松针碎末,甚至还有一根细小树枝从髻间穿过,露了一半,倒像是朴素发簪一般。
又想到平日里这妖精一丝不苟的模样,简直就是颠覆。王鄞看一眼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姐姐还笑我,你自己都是一副狼狈样。”祁无雪亦笑出声来,不顾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扑上来,往王鄞脸上一抹。
王鄞一愣,一个没防备,往后仰去,恰好祁无雪又是个出手没收势的,于是两人互相瞪着眼,沿着缓了许多的斜坡又滚作了一团——
“祁无雪!!!”扑啦啦一声响,山间惊起一群飞鸟。
事后,祁无雪才百口莫辩地解释说,当时确实是王鄞脸上粘了泥,只是王鄞气得只想掐死她,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这么接二连三地滚,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在溪水边上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御前侍卫前来寻找,此刻天色比之前暗了许多,算来已是酉时过了大半了。祁无雪比王鄞淡定多了,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对着湍急碎白的溪水淡然自若地梳着头。
王鄞脑袋还是有些发晕,只皱着眉在边上支着头坐着,望着这罪魁祸首一包火——也不知这祁无雪哪来这么大魔力,总能引得从来心态极佳的王鄞情绪失常。
“我说,你都不准备谢谢我的吗?娘娘。”王鄞看着这不急不缓地婀娜身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祁无雪明显愣了,狐疑地望着王鄞片刻才反应过来,笑道:“当时若你不推我,我们哪会落得如此尴尬的局面?姐姐。”
王鄞闭着眼睛深吸口气,不能跟这小狐狸计较,会被气死。
只是这左等右等侍卫都不来,在这么干等下去天都要全黑了,待到夜里再行必定更多不便。于是在王鄞百般督促下,祁无雪终于跟着起了身。
待王鄞摸索着沿溪而上时,祁无雪才笑吟吟地在后头拉了王鄞的手,道:“姐姐走错了,走另一边不消半个时辰便能出去。”
原来这货一早便知出路,怪不得丝毫不焦急。听着这不慌不忙的声音,王鄞满脸黑线。
祁无雪似极适应这种林间小道,牵着王鄞左拐右拐走得顺风顺水。然而王鄞就没这么灵巧了,东磕西绊,兼有方才被撞到脑袋,时不时一阵晕眩,眼冒金星,死死咬着唇才未被走在前头的祁无雪发现异常。
不出三刻钟,幽幽山谷便走到了尽头,湍急小溪另汇聚了几股清流,变得宽敞而平坦。祁无雪攀着银杏树桩抬脚便从已然相差不多的谷中踏上平路,回身别了鬓发又向王鄞伸出手。
人在屋檐下,王鄞望着这遥遥伸出的橄榄枝默了片刻,又望了望祁无雪真挚的脸,终于还是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刚在羊肠小道上站稳,脑袋还有些发晕,面前便出现了令人胆寒心惊的一幕——
方才那些黑衣人竟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依旧戴着哭笑参半的鬼脸面具,依旧是雌雄莫辨的变调声音:“珠锦郡主。”
珠锦乃是祁无雪的小字,更是其入宫之前在蜀中温襄王名下的郡主名号。
见为首的黑衣人微微屈膝向祁无雪行了个礼,并唤其“珠锦郡主”。这一画面着实诡异得紧,王鄞皱着眉头退后一步,眼神在黑衣人与负手而立的祁无雪身上来回转着,脚下有些不稳,险些再次摔了下去。
祁无雪发觉王鄞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的胳膊,淡然微笑地对黑衣人道:“宋老板这次有劳你了,还损了不少力将,我祁无雪铭记于心。”
黑衣人怪声怪气地笑了笑,伸手将面具取下,其瞧着年过不惑,朗目浓眉,一副江湖人士豪爽之态:“郡主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再说,当年郡主救命之恩,理应涌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