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我这性子,跟阿纸你才是最合适的!而且啊,我都能想出唐济对着你是什么样的情状——估计你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又都没什么趣,估计没出几天就闷出耗子来了!还是我在你身边能哄你开心啊,对不对?嗯?”
“但是,你如今已经不再用我照顾了。”
谢律皱了皱眉。
“你的身体……反正也好了不是么?反倒是唐济他,腿脚不便眼睛也不好,一个人在山下日夜操劳,更需要人关心照料吧?”
“阿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你说的确实没错,跟他同处一室,我话不多,他也亦然。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比跟你一起……要安心。”
“……”
“他既不曾背叛过我,又不像你一般喜欢骗人,更不会惹我生气,还不惜双腿给我换来了《丹芷方》,如此一片真心,又细致温柔,我自然——”
双手被按在了床上,谢律翻身骑在他身上,那夜没有月光,慕容纸看不到他的脸。
“你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还说得挺开心的是么?”
声音带了一丝喑哑,更掺杂了一丝危险。慕容纸则冷冷一笑:“嗯,是挺开心的啊。”
“阿纸,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心里明明不是那样想的!”
“……你身上的那伤,不是鞭打的痕迹。”
“……”
“亦不是刀伤棍斧,却像是箭矢伤痕。什么人把你关着吊起来打,是用箭矢?谢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跟我有句实话?!”
“我不是……”夜色中,只听谢律轻声道:“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什么怕我担心!你就是、你根本就是看我好骗——谁知道你在云锦行宫做了什么,谁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总归、总归——”
挣扎着要下床,却被身后人手臂用力一箍带回怀中,如何都挣脱不开。
“你放手!放手!我宁可去寻个没趣却踏实的人,宁可没有什么皮影,没有什么说书的,整日清清静静的,也好过——”
“阿纸,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之前也说了,我没有下山寻你,却去寻了他,可见我本来就更喜欢唐济!既然如此,我去寻他,你回你的京城,岂不是皆大欢喜?”
“阿纸,非要伤害我,才能出气么?”
“……”
“明明不是那样想的,为什么要那样说啊?你就真的一点都信不过我么?阿纸,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再背叛你了的,你明明就是知道的!也明明就是想要跟我在一起的,为什么非要这么说?”
“呵……我知道?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是知道的。”
黑夜里,他看不清谢律的脸,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颤抖,重重击在心中。
“我爱你,你是知道的。”
空气似乎凝结了,万籁俱寂。
“你是知道的,你明知道我拿黄龙玉下山不归,不论是什么原因,总归也不可能是背叛了你,却咬定不肯信我;也明知道我对宁王已无半分留恋,却总是拿来讽刺敲打;与唐济……更已是过去,如今却还是要搬出来气我。”
“阿纸,你知道吗?如此这般,一次一次拿我过去犯的错来戳痛我,也是……很残忍的!”
“……”
“因为、因为我没有办法啊!错了已经错了,我没办法再回到过去,回到十年之前,我只能以后对你好,可你又不肯信,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残忍?你说、说我残忍?”
“阿纸,我不是……”
“好,那我就是这样的人好了!你受不了就滚,别待在我旁边碍眼!”
“就是说啊——阿纸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的意思?好好的话,你为什么非要拧过来说?好好说你本来的意思难道不行么?伤人伤己,你图什么?!”
“我图什么?谢律!我也想知道我图什么?我以前是这样的人吗?我以前是这样对你的么?是谁的错?你看不过眼大可以走,不用在我身边每天委委屈屈地讨好我!呵,我统共才给你几天好脸!你就开始挑我的不是了?这样下去不久就又看我什么都不顺眼了,是不是?”
“阿纸,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什么不会这么想?你知道什么?!谢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那些年是怎么过的?在你看来,那不过是转瞬即逝十几年而已!但我是一天一天是如何过来的,你怎么会知道?!”
“非要有一天,有人把你也关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地牢里,永远不告诉你哪天能出去,永远不告诉你有没有逃离的日子,否则那种滋味是什么样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
“你说我残忍,说我拿过去的事情戳你……是,你如今觉得难受了,觉得我不顾你的心情了,觉得我不肯相信你了……可是谢律——你就让我戳几下又能怎么样呢?我当年,我当年……你如今让我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有如醍醐灌顶一盆水浇下来,谢律整个人都清醒了。
“阿纸,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
……
对啊,让他一下又怎么样呢?
他都求自己了,他都这样求自己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久不开窍啊?
“我受得了,受得了的!你说我什么我都受得了!你怎么怪我都没关系!阿纸……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