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复生。护法需知道,做错了事,就算只是一念之差,就算再有什么样的借口托词,终还是要为之付出代价。”
“当初负了别人,本就要你十倍百倍地去还,而就算十倍百倍都换不回当初他宠你爱你敬你之心,你也要认。”
他转过头,看着段锡那仍旧带着怨怒不甘的倔强眸子,无奈苦笑:“便是不肯认,便是怨天尤人,护法心底却终是清楚得很,她究竟……是因何而死。”
“是……咳咳……是你们……是枫叶山庄照顾不周……”
“当初护法若能自己照顾着小蝶姑娘,她又怎会流落街头?你说枫叶山庄照顾不周,可若非唐济救她,她恐怕早死了,你儿子也该早死了。”
“你、你——”
“护法还需知道,我听说,小蝶姑娘她至死……都未说过一句怨恨你的话。”
“一生能有一人待你如此,已不枉活过。或许有朝一日,护法可以明白。”
段锡一愣。双目深处,终于染了一丝悲伤。
“毕竟,她临终所愿,也就只是希望她生下的你和她的孩子,可以有人疼爱,平平安安地长大。当年与护法之事,她虽伤心得很,却终究都……未曾后悔过吧。”
“好了,谢某今日言尽于此。”
说罢起身,再不看躺在雨中之人。
枫叶山庄残众,皆都见谢律从缓缓走来,目中一片血黑之色,周身黑气缭绕,纵然露出一丝浅浅笑意,可沾染着目中深深血红,也始终仿若一副魔星临世之状。
周遭之人除慕容纸外,皆不自觉退避了半步。
[正文 第46章 于是男配渣律就这么]
如此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谢律一把将慕容纸抱起。旁边唐济惊疑不定,甚至不自觉悄悄执起□□,就听谢律轻笑了一声。
“庄主放心,我虽样子看着像是走火入魔了点,人倒是清醒得很。”
“快撤了……咳,”慕容纸在他怀中急道:“咳咳……你将那羽化神功……快点撤了!”
“哎,一旦启用‘羽化’,早一点撤晚一点撤也并没什么关系了。阿纸,还是我先把你抱回山庄去,服过药再说罢。你看你的手,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我……我不要紧,你快——快点!”
“要紧的,怎么不要紧?”谢律低下头去,额间轻贴慕容纸血肉模糊的脸:“我可舍不得阿纸你浑身是伤,还落在这种地方耽搁医治。”
说罢,运起“踏雪无痕”,抱着慕容纸在众人眼前飘摇而去。
寒风带雨,如利刃一般呼啸得脸颊发痛,周遭景致一闪而过,慕容纸在谢律怀中一言不发,只觉得心力耗尽昏昏欲睡,眼眶却越来越发起烫来。
为什么……
明知道,永远不可能再做到心无芥蒂的。
这个人过去背叛过自己,就算如今回来,他也始终猜不到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那么多次都想着再也不要看他的笑脸,再也不要受他恩惠,再也不要信他一句甜言蜜语。最好他能从此打自己面前彻底消失,再也眼不见心不烦。
可为什么,却还是输给他的的一线温柔。
还是会想要落泪,还是会觉得欢喜。还是会觉得,哪怕片刻也好,能被他捧在手心,能被他温柔以待,都值得用余生的所有平安与喜乐去换。
不想去想这片刻安慰之后,无尽的凄冷与黑暗。
只求此刻沉溺其中,不计过往,不问将来。
……
那日,谢律只记得自己狂奔回枫叶山庄,一脚踹开药阁的门。
放下慕容纸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他再度醒来之时,他人已睡在听雪宫中,慕容纸的那张大床上了。
***
那日段锡来袭引来的骚乱,枫叶山庄乃至整个江湖,很快都人尽皆知。
唯有凌微楼主夫人,喝了安神茶睡了一整夜加次日半天,懵然无识。而她夫君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寸步不曾离开。
第二日临行,大夏的规矩是新嫁娘不能亲送父母,便是夏丹樨、唐济等人将庄主夫妇送出枫叶山庄。
“庄主,你、你们的脸怎么了?”
夫人看着唐济满颊的擦伤,再看看余下之人也几乎个个挂彩:“你们如何……如何都弄伤了的?”
夏丹樨便编道:“昨晚众人喝醉了,闹洞房闹得太凶,本就磕了碰了,后来还一同掉鱼塘里去了。”
“哦……”夫人呆呆眨了眨眼睛:“那女婿你们往后可千万要小心些,别再这般胡闹了。都那么大的人了,我家小蝶还要你照顾呢。”
“岳母教导得是。”
……
“然后,庄主依约将《丹芷方》赠与我,我便带你和徒儿们回来了。你又连着睡了十好几日,好在终是醒了。”
慕容纸说着,拿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睡了那么久,饿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