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律挑了几样慕容纸喜欢吃的菜,想了想,又问那少年:“你来了这听雪宫两年,你师父他……以前经常跟你们提起我是么?”
阿沥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或多或少吧。”
“都说我些什么?”
“说你没有良心,性格骄傲,狂妄自大、忘恩负义!说这辈子再遇到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嗯?这样啊……”
“……不、不是这样的,我胡说的,”阿沥摔锅闷闷道:“你可别回去跟师父生气。师父他……也就那么偶尔一两次跟我们提过当年你弃他而去之事。多半时候,其实一直说的都是你的各种好的。”
“哦?各种好?”
“师父提起你,都是说你如何聪明机灵、活泼可爱,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有的时候他教我们的东西掌握不了,他嘴上不说,但看眼神也知道他在拿我们跟你比,觉得我们没天份。也就是那次过节,师父喝多了,才说起你弃他下山的事情……”
谢律听得嘴角上扬,可刚一走出伙房,又默默皱了眉。
阿纸肯提我,肯在后来的徒儿们面前肯说我的好。
却对噩梦中连连道着“对不起”的唐济,对徒儿们,甚至对自己都始终只字不愿提及。
所以那个唐济他……到底是什么人?如何会让慕容纸如此在意?
***
“师父——师父师父不好了!夜璞他、他回来了!”
“嗯?夜璞回来了有什么不好么?”
刚吃完饭正在前宫闲溜达的谢律感到很是不解,看阿沥一阵风从自己身边跑过往内宫跑去,自顾自便先往听雪宫门口走去。
全然未料,宫门口这阵仗大啊……起码两三百人都穿着狐裘熊皮抄着家伙,明晃晃的站了一片。
这个气氛……按照谢律多年带兵打仗的直觉,咳咳,就算没有那种直觉,明眼人也知道略有点不妙啊。
谢律一边戒备着,一边悄悄念咒催动宫中的僵尸奴。但是转念一想——宫里僵尸奴能有多少?上次数了一下,应该十几人,最多二十个。
而对面站着这么一大群提着像模像样武器的腱子肉练家子,这……完全不够打啊!
那几百号人前,为首站着一个黑衣头领,一把匕首正架在夜璞脖子上。
那人很是年轻,大概最多二十岁,一席玄色长袍貂绒大氅,冷着一张脸,谢律特意多看了一眼,这年轻人居然还生得算是挺俊美的。
在谢律看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眼神中满满的不屑。
“呵,几月不见,原来那魔头又收了新宠啊?长得倒是不错,但是瞧你那身子骨,面黄肌瘦两腿打软,想来是已被那□□魔头榨干了精气,快要不行了吧?”
哇。没想到青年长得挺好,说起话来这么尖酸啊!
谢律心想不错,来了这儿那么多天闲得鸟疼,今天总算遇到一个可以一战的,于是忙拱手道:
“若论在下精神气,自然比不得阁下强。阁下乃是真男子,如此雄赳赳气昂昂,带几百个人来打慕容纸一个,还要挟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做人质。好生教人佩服。呵呵,呵呵呵。”
“可恶,区区魔头男宠,你也敢——”
接下来没有能够说口的话,就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头领只来得及感到手腕一阵生疼,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愕然看见原本自己手中指着夜璞脖子的匕首,竟然在一瞬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落在那个“男宠”手里了。
可那个男人刚才分明远远站在听雪宫门口,怎么就能无声无息在他区区几个字之间,就飘到了他的面前来的?
时下那人只是夺了自己的刀,可青年深知倘若他想,夺刀之时反手戳上那么一下两下,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常人……不可能这么快。绝对不可能这么快!
下意识余光看向地面,青年只见雪上一片平整,不见半个脚印。
“踏、踏雪无痕?”
嗯?小子不错哦,居然还认得我的“踏雪无痕”?
“你、你是在哪里学的这一招?能使出这一招的,全天下就该只有已故镇远大将军谢律一人而已!你、你到底是谁?跟镇远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呸!‘已故’是什么意思啊?老子还没死呢好吗!”
谢律翻了个大白眼。什么叫“已故”镇远大将军啊?!真是大白天的就倒霉撞晦气!
“什么?你、你就是大将军谢律?不可能!谢将军不是、不是早已经……”
“抄家而已抄家而已!没有被杀头,我说你们这群平民老百姓啊!怎么总是道听途说信以为真?!”
谢律无奈至极。
[正文 第9章 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
谢律无奈至极。
其实在他自己在一路千里迢迢慢悠悠来听雪宫的路上,路过各地茶馆歇脚的时候,也无数次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说起“镇远大将军遭奸臣陷害天牢殉节”的种种经过,讲得有鼻子有眼,周围听书百姓该跟着愤愤然矣、哀叹奸臣当道忠良罹难。
罢了罢了,不多说,反正也没差几个月了。你们就当我谢律提早死了就是了。
“你真是镇远大将军么?既、既是谢将军,又为何不在京城天牢,却会身处此魔头的听雪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