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在桌面上画一个圈,再套另一个圈,许修祈觉得一股懒劲从脚趾头蔓延到头发丝,整个人都闷闷的,哪怕想起杨柳街一排斜柳下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也有些提不起劲来。直到有人在背后重重拍了他一巴掌,“修祈,你在干什么?!”才勉强把他吓回神。
在身后吓许修祈那人,自然是顾芸洛。
小丫头前脚看着她哥脸黑得媲美锅底地出门,后脚就溜进来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可问了半天,却没问出什么来。一向比她还爱玩的许修祈只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好像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问得久了,许修祈居然摇摇手往屋里走。
“芸洛,我今天真累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吧。”
只留顾芸洛目瞪口呆站在身后,看着许修祈的背影直愣神。她怎么觉得,今天他哥和许修祈都有点反常啊。
之后的日子,行馆里突然热闹起来。
宫里的汤药补品一天三顿按时往行馆送,一顿也不肯落下,而且送来时保管还是热的。送药来的太监更是再三叮嘱,这是圣上的恩宠,要顾书成趁热饮服。
除此之外,皇上召顾书成入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而且很多时候都要等到掌灯时分才放人回来。一件件的赏赐更是如流水般往行管里送。
对于皇上的宠幸,比起刚来时的不在意,顾书成现下好像受用得很,有时候皇帝未曾宣召,他也会自己往宫里赶。
许修祈在旁边看着,前两日是笑,再过两日还是笑,只是笑容里不以为然多了些,可到最后,许修祈连笑都懒得笑了。
反正心里不舒坦,干嘛要笑给别人看。
自从上次行刺事件之后,顾书成是真生了他的气,接连数日没给过一个笑脸。许修祈本来是极会哄人的,但这次却怎么也没有服软同顾书成和解的心思,却也中了邪似的不趁机一甩袖离开,两人整天就这么僵着。
僵得行馆里三月里的春色全褪尽,就连顾芸洛,有时候也会受不了地搓搓手臂,向着顾书成的冷脸道:“哥,许修祈本来就不喜欢你,你还摆这副臭脸给他看,你这不是逼着他走吗?”心里却在嘀咕,这两人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结果被顾书成冷冷看了一眼,再丢给她一句“不需要你管”,就把她剩下的话都堵住了。
没得到答案,顾芸洛打算再去问许修祈,可人家许少主已经受不得行馆里的冰冷气,整日都在外面晃荡,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这两人见怪异的气氛,和没事也要避开走的相处模式,让顾小郡主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要大功告成,成功撮合了她哥和皇帝,只需要等着时机对了,圣上一纸圣旨下来,她就可以回淮西同方成成亲。
只是,这样的僵局,某些人的痛苦或不痛快,也只持续到太后生辰的两日前而已。
淮西来的一封书信,彻底将这潭表面平静、底下暗潮汹涌的水搅浑。
而这时候不痛快的,就不只是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个人了。
比起他们俩来,接到书信的顾芸洛的心情,恐怕不只是不痛快能够形容的。小丫头先是捧着书信在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到得了消息的顾书成和许修祈两人回来,哭肿了眼嚎哑了嗓子的顾芸洛已经在房梁上扯了三尺白绫,唱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第二十一章
房梁上垂下一条白绫,顾芸洛站在凳子上,扯着白绫两端,利落地打了个结,再看她哥和许修祈正疾步赶过来,小丫头低下去没多久的哭号声又大了起来。“我不要活了,反正没人管我,死了才干净……我怎么也要跟方成一起……”边哭着便把头往白绫里套,吓得屋里的丫鬟门面无人色,一连串拉脚的拉脚、扯腰的扯腰、跑出去找人救命的找人救命,屋子里哭声劝慰声叫嚷声夹在一起,好不热闹。
屋里的丫鬟同顾芸洛拉拉扯扯了好一阵,待看到顾书成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们这才稍微缓了口气。一个丫鬟扑到顾书成脚边,道:“世子,郡主非要寻短见,奴婢都拦不住……”
顾书成看着凳子上哭得眼睛水肿鼻子通红的顾芸洛,再看看那房梁上吊下来的白绫,以及院子里探头探脑往屋里瞅的下人,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厉声喝道:“顾芸洛,你闹够了没有?还有没有点姑娘家的脸面?快给我下来!”
顾芸洛给吼得身子一僵,愣了半晌,嘴一瘪,哭得更大声了。
“我没闹够怎么样?反正你心里面也没我这个妹妹,方成的事情我求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帮我。我知道,你就巴不得我死,你这个做哥哥的没人性,我不一样,我成全你。”
说完话,小丫头真的憋了一股气,猛把头往白绫里套,脚再一蹬,脚下凳子翻倒,底下的丫鬟们还没反应过来,小郡主已经挂在白绫上扑棱扑棱地直蹬腿了。
“郡主!你快下来!”
一群丫鬟吓傻了眼,扑上去就拽顾芸洛的脚,可不拽还好,这一拽,顾芸洛立马给拉得翻白眼了。
“你们都松手!”
顾书成这会也给吓到了,忙喝住那些添乱的丫鬟们,上前去要将顾芸洛解下来。
而许修祈这会刚好赶来,一见这状况,当即不敢耽搁,扬手将手里扇子机关一按,一柄飞刀射出,割断白绫,顾芸洛的身子砰就落了下来。
正好跌进顾书成怀中。
一场骚乱,人倒是救下来了,只是顾芸洛那白皙颈项间已经勒出道红紫淤痕,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