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勇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周围吵吵嚷嚷为了博一点儿曝光率就死命了制造绯闻的三四线小明星,因为工作不顺意拍桌子
摔板凳虎着一张脸看谁都用白眼的经纪人,做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往上攀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了瞬间的愣神。
像是被叶凡的哪句话打通了任督二脉,顾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噢,敢情这个世上,还是有他没瞧着的地方。
电话那头,是另一个世界,平凡、卑微却有着一股与命运抗衡的张力,生活的油墨还没有蘸上去,清清爽爽的。他仿佛能隔着电话听到病房里心电图仪滴滴的声响,叶凡带着鼻音的自言自语,一个劲儿地叨叨,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他讨厌不起来,这个在他看来靠着潜规则往上攀没有任何名气的小演员儿,和那些外表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心里却不知怎么衣冠qín_shòu油心油肠的伪君子一比……呵,比不得,比不得。
“行,你就放宽心吧啊,交我了。”顾勇应着,叶凡道了谢,没再多说就挂了电话。
叶凡手按在玻璃窗上,看着叶生没有一点儿痛苦的酣睡着,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他想,也许,这就是生活。
什么是生活?诞生,然后玩儿命一样让自己活着。打从出生的一刻起,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逃不离;酸甜苦辣咸淡,轮着尝个遍。
把那长长的一辈子时间,抡巴抡巴拧成一团儿,搁砧板上,拿钝了的菜刀,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清水炒,热油滚,高温闷,苦的痛的都得来上一遍,淡了加点儿盐,咸了添点儿水,要是辣了,多抽抽气,要是苦了,捏着鼻子嚼巴嚼巴直接吞。哪儿有吃不下去的理啊?
这吃不下去啊,无非是因为还有别的选择。就跟那等公交一样,这班人多了,不想上,行啊,咱等下一班,可是叶凡他……没有选择了,甭管着这一筷子下去是个什么味儿,为了能好好活下去,他就该硬着头皮吃。
“灯光师准备,那谁!对!说的就是你,记得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了吗?记得啊?行,那就先这么着,开拍了啊,各部门注意,a!”
这是叶凡回到剧组的第三天,高强度的工作量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人生领悟生活,除了埋着头研究剧本,腆着脸找老演员讨经验和片场的工作人员沟通关系,他心里,只剩下叶生的病情。
前天晚上收工之前,他接到顾勇的电话,说是叶生醒了,除了身体有点虚弱,其他的都还好,没有什么强烈的术后反应,叶凡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他没敢问叶生找没找他,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只是一口一个谢谢,说得顾勇不耐烦,直接给挂了电话。
场记一卡那场记板,叶凡迅速丢了自己原来的性格,咬
着后槽牙,把自己往疯了的怒火里逼。
这场戏讲的是为了填补公司出现的资金漏洞,柯维答应了原先一直推拒开发商提出的老城区大院儿的拆迁改建,好巧不巧,这正是宋廷要奶奶住的那片区,他现在跟几个弟兄窝在地下室里,要是这房一拆,按着对方提出的过渡费,连个像样的屋都找不着,就为这事儿,宋廷要上柯维公司来找他理论,最后言论不合争吵起来。
“柯维,你他妈是不是人!为了这么点儿钱,你丫就干做这背着良心的买卖,你他妈不是说好了这地儿不会动呢?!”叶凡这会儿完全就是脱了缰绳的疯马,只朝着男一面前就去了,一干群众演员装模作样地拦着,可演着演着不对劲儿了,要不带上真力气,要挡他,还真玄乎,只能个个下狠劲儿咬着牙推搡着,不让他靠近。
“廷要,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容不得天真。”
“操!这会儿跟我上政治思想课?没那个心情!你有本事别拆那老院子,我奶八十了,你让她这大冬天搁那儿住去!你丫有没有良心,还有没有了!”叶凡脸红脖子粗的直往男一面前蹿,是拦都要拦不住了。
饰演柯维的男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冷笑道:“你要是当初听了我的话,现在能让你奶奶没处住去?现在跟泼妇似的来骂街,有意思吗?”
叶凡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眼泪珠子咕噜咕噜搁眼眶里头打转,就是不往下落,原先被他推开的人一窝蜂涌上来,他把架了出去。临到门边了,叶凡突然发力,推开了几个人,朝着男一的方向大喊一声:“柯维,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信你!你他妈别干有损阴德的事儿!”
这段演完,赵导带头鼓起了掌,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握着拳头在身侧狠狠地击了几次。
“上道!”赵导说,“就这么着演下去,就这么着!下场是什么?场记?场记人呢,今天要是这发挥水平,很能拍上机场,把今天的安排表拿我看看!”
下了场,几个片场的小职员儿上来拍了拍叶凡的肩膀,说了些客套话,他一一笑着应下,走到放着自己背包的墙角,打开来,拿出一瓶在旅店灌好的白开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演的挺不错。”
叶凡听着声儿,放下水瓶子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长哦了一声说:“你是那天的那个……”
“哪个啊?”姑娘笑了起来,从台阶上跳了下来,一拍叶凡的肩膀,高高兴兴地说,“不知道我名儿呢嘛?”
叶凡咧嘴一笑,他说:“对不住,我还真不知道。”
“我说
就算不知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