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娴伸出指头点了点她的脑袋:“少和姐姐耍滑头!”一边带着她绕过一道花墙,进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的北边有一架葡萄架,如今虽是秋天,却余热未消,陆清岚也不进屋,就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了。她在姐姐这里自在惯了,陆清娴也不拘着她。
姐妹两个坐好了,陆清娴的丫鬟丹香、丹蔻依次端上茶果来。这两个都是伺候陆清娴的贴身丫头,都被调、教得气度优雅,落落大方,比之小门小户出身的小家碧玉也不遑多让。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用的奴才。
陆清岚不由暗感,贤惠如姐姐,谁娶了是谁的福气。
她便回首对自己的俩丫鬟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学到丹香和丹蔻姐姐一半的气度,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俩丫鬟忙躬身:“婢子日后定向两位姐姐好生请教学习。”
丹香和丹蔻也和陆清岚颇为熟稔了,掩着嘴笑道:“六姑娘今日怎么拿婢子们打趣起来了?”
陆清娴笑着用小银叉子叉起一块西瓜递给陆清岚,道:“知道你喜欢吃井水湃过的,不过咱们女子不宜吃太多凉性的东西,我这里的你就将就着用些吧。”
陆清岚自然不会嫌弃姐姐的东西,随手接过来道:“我可不是打趣你们,我这叫有感而发,你们也知道我从不随便夸人的。”
众人都笑,六小姐的嘴甜起来能甜死人,毒起来也能毒死人,三少爷比她大那么多,和她斗嘴,就没占到过便宜。
陆清娴跟着笑了一阵道:“行了行了,大热天的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在姐姐那明亮坦然的目光注视下,陆清岚实在没法撒谎,就直接说:“是有事。”
陆清娴含笑望着她,等着她自己说出来意。
陆清岚想了想,单刀直入地道:“娘亲正在为姐姐说亲,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陆清娴脸色一红,责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什么事都掺合?”
陆清岚固执地道:“你就告诉我知道不知道吧。”
陆清娴含羞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不该我知道我便是不知道。”她这话说得含蓄,可意思却十分明白,那就是关于纪氏在给她说亲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陆清岚点了点头。陆清娴已经十五岁,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算她相信父母亲,端着侯府小姐的架子自己不去打听,可是她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对她身边伺候的人来说,是关系到切身的前途和利益的,丫鬟婆子们怕是比她更关心,所以但凡有些风声,必定是要报到她这里来的。
陆清岚将一片切得薄薄的西瓜放到嘴里,“我有个问题想问姐姐,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姐夫?你是喜欢文弱一点的,还是英武一点的,你是想嫁入公卿侯伯之家呢,还是想嫁入书香门第?”
她的本意是想问问姐姐的喜好,她想好了一大套的说辞,无外乎是说勋贵之家如何腐化堕落不堪造就,不如嫁入书香门第,虽然银钱方面不若侯府伯府豪阔,但是家风清正,以后日子过得清净。
陆宸和纪氏都是疼爱子女的人,也不是那等蛮横专断的家长,若陆清娴能表达出这一层意思,纪氏必定会帮她达成心愿,那时朱昊自然也就没戏了。
她想得挺美的,不成想陆清娴根本就不按照她的套路来。
陆清娴听完她这番话,神色严肃起来。放下手中的团扇道:“宝儿,你今年十一岁了,也不小了。有些道理你也该懂得,咱们的婚事,不是咱们该插手的,也不是咱们该关心的,就是听到了一言半语,也该回过身去,转身就走才好。如此堂而皇之地谈论自己的婚事,咱们是亲生姐妹,这院子里也没有外人,自没有什么,可是要叫外人知晓了,可要议论咱们妇德有失的。”
陆清娴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从小受到的就是最正统的闺阁女子的教育,她这番话并非做作,而是说出了真实的想法,说得也是极为恳切。
陆清岚倒叫她说得接不上话茬了。她连忙解释:“我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吗,我这不是关心我未来姐夫的人选吗?姐姐难道就不好奇母亲想把你嫁给什么样的人?”
陆清娴斩钉截铁地道:“不关心!反正我相信爹爹和母亲不会害我就是了。咱们都才活了几岁,看人的眼光又怎能及得爹娘?”
“姐姐!”陆清岚急了起来。
陆清娴却站起来,“你要是再和我说这些浑话,我便禀明了母亲先把你身边的下人全都抓起来拷问一番,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你的耳边胡吣这些,没得把你好好一个侯府小姐都给教坏了。宝儿,我再说一遍,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该关心的。”
陆清岚见她动真格的,只得败退:“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也不要整治我身边的人,他们谁也不敢在我的身边乱说话。”
陆清娴无奈地笑笑:“你呀,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陆清岚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本来想从姐姐这里打开突破口,可是姐姐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看样子她的确对自己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没有概念,加之她对陆宸纪氏极为信任,所以这是打算完全遵照父母之命了。
只可惜陆宸和纪氏也不是火眼金睛,对于那些隐藏极深的人渣,他们也未必就能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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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陆宸从翰林院衙门回府,先去看了荣哥儿才到内室换了一身是青色的道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