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软禁的大明宫,自那日义城公主来过之后,就不见有什么儿女探望。虽然这些日子有皇后作陪,心中的郁结之气能稍稍纾解,但是毕竟是治标不治本,一想到如今的局势,又眉头紧锁。
今日,义城公主又带着薛知古来了麟德殿。皇帝与她说了些家常后,便问到了朝中的时局。
义城公主答道:“朝中变动了不少人,都是,杨家的……”
杨家便是齐王母妃杨惠妃的家族。
皇帝道:“朕已经料到。”
“三郎还以父皇的名义,升杨彦为中书令。”义城公主顿了顿,接着道:“儿臣所知的就这些了……”
皇帝叹了口气道:“杨彦是齐王的舅父,恐怕杨彦说什么齐王就得听什么……”
义城犹豫了一下,道:“恕儿臣多言,三郎确实是对政事一窍不通。全权撒手给了杨彦,萧家又与杨家不服,杨彦也镇不住场,如今朝堂上下,真是一团糟。”
“一团糟?”皇帝苦笑了一下,道:“可朕又能怎样,如今被软禁于此,连出也出不去,就是有心,也是无力回天。”
皇帝说完后,义城便不再说话。到是一旁正在玩着九连环的薛知古忽然道:“外祖父怎么能这么说?您还是皇帝,是大唐的天子,怎么能说是无力回天呢?”
“知古!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义城公主训斥道。
薛知古却顶嘴道:“‘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这世间许多事,多是不为,而是不能,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皇帝问薛知古:“这话又是谁教你的?”
“是夫子昨日刚教我的。”薛知古顿了顿,“凡事不尽力一试,怎能就知道无力回天呢?”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朕幼时也学过这句话,只是如今,却忘记初心了!”
义城与薛知古陪皇帝用完午膳才离开,皇帝躺在榻上,看着正在一旁调琴的裴后,问道:“皇后你智谋过人,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如今的局势。”
裴后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答道:“军国大事,臣妾不敢妄言。要解局,还要圣上您来。”
“朕这身体,又被软禁于此……”皇帝说道此处,便不再说了。
裴后抬头道:“义城今日能再来,一则能看出齐王还是挂念圣上的;二则齐王对圣上也已经放心了。刚刚我差婢女回我殿中取这把琴,稍稍给守卫贿赂,就将琴取来,所以皇上,如今还不是无力回天的地步。”
“皇后你有什么良策,就直说吧!”
“良策算不上,恐怕还有些冒险。”裴后顿了顿,“如今宫中的金吾卫都听命于齐王,其余禁军被抽调大半出征,而且离得远又无法调动。要说离得最近的,又能与金吾卫相抗横的,就是东宫的十率府。”
“十率府?”皇帝想了想,“东宫,确实是离得近。只是这十率府该如何调动?朕记得十率府的军符一直在太子手上。”
“陛下您是大唐的天子,十率府是陛下赐给太子,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的十率府。太子调动需要兵符,是因为太子不是十率府真正的主人,而陛下您要调动,只需一道谕令即可。”
“玉玺在齐王手上,朕如何能有谕令?”
“所以臣妾才说,此事有风险。”裴后道:“如今只能依陛下手书,差人秘密传到东宫。东宫诸事现今都由谢眺谢詹事主持,不知他见到陛下的手书,会不会相信,即便是相信了,也不知能不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