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为官奴?”李承勋没料到这个世家女孩竟然会提出这等要求,“我从来只听说官奴请命放为良民、番户,你怎么却要自愿为奴?”
“请殿下成全,修补宫殿也好,清洗衣服也好,民女都可以做……”崔十三娘跪在那说道,只是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请殿下将我收为官奴吧……”
李承勋看她一个十三四岁女孩哭的如此凄惨,不忍心她再跪着,说道:“你可是有什么苦衷,坐过来与我说吧!”
“民……民女……不敢……”崔十三娘说道。
“朝恩,你扶崔姑娘坐到奎福对面来,然后陪她坐着。这阁中无人,也不用在意那些规矩。”
“是。”朝恩听了,上去扶住崔十三娘,“崔姑娘,你有什么委屈就放心于殿下说吧!”
崔十三娘被朝恩扶起来,坐到了李承勋书案侧手边的竹席上。
李承勋见她哭的可怜,便将袖中的绢帕递给她。崔十三娘原本低着头,见一块绢帕忽然递过来,微微怔住,而后抬头看李承勋。她洗干净了脸,面容便能看清了。年纪虽然小,生的却精致美艳,皮肤白皙如细瓷,眉如细柳不需雕琢,眉心一点朱砂,美眸脉脉,如今满脸泪痕,甚是楚楚可怜。
即使李承勋在宫中见过无数美人,如今看到崔十三娘,也感觉她生的不俗。
崔十三娘接过手中的绢帕,擦了擦脸颊的泪水,细声说道:“殿下,我不是与家人走失,而是被家人从马车上扔下去的……我是庶出,生母是个歌姬,生下我不久就没了。嫡母和姐妹都不喜欢我,叛贼来长安时,他们说我是个拖累……就把我……我扔下了马车……”崔十三娘说道此处,又哭了出来。
李承勋不说话,他知道这种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比宫中还看中嫡庶身份。听崔十三娘的名字,就知道她家中的姐妹必然不少,自幼没有母亲的日子如何难熬,李承勋亦是深有体会。
“殿下,我……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崔十三娘接着说道,“我在家中,吃不饱饭,睡不安稳,还要给嫡姐为奴,受尽凌辱。这种日子,还不如……还不如在宫中做个宫奴……”
“做宫奴的艰辛你又何曾知道?”李承勋叹道,“再过几年,你便能出阁,忍一忍,总比一辈子为奴为婢的好!”
崔十三娘摇摇头:“民女只是怕,怕活不到那时候了……”
“难道你家中,就没有一个亲人对你好吗?”李承勋又问道。
“若是有,民女又怎会被推下马车……”崔十三娘接着哭道,“内宅凶险,杀人于无形,比宫中尤甚……宫中有典章律例,民女只要谨慎小心,就能保住姓名,但是在家中……”
李承勋看她那个样子,于心不忍,只好道:“你若是不愿意回家,就先陪霓裳在宫中住着。等云夫人回来,我让云夫人去与你父亲嫡母说说,好好照顾你。云夫人向来心善仁慈,必然肯帮这个忙。”
“殿下……”
“云府与崔府离得近,云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在你出阁前保住你的性命,还是做得到的。”
八大世家之间互有姻缘,云夫人说话向来有些分量,李承勋才会提出这个建议,毕竟别人的家事,李承勋实在不好插手。
崔十三娘没再说什么,算是同意了。
约略五日后,云阳的母亲,霓裳的祖母从南边回来,李承勋听说后,先让人送信说了崔十三娘的事情。因为云夫人是下午回来的洛阳,李承勋不便去拜访,便改到第二日,才带着霓裳回家,顺便让崔十三娘也跟上。
霓裳还在服丧,穿着一身素服,与崔十三娘一起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身后的洛阳宫。
李承勋看她那个样子,笑着说道:“你若是功课做好了,可以来宫中找我。”
“功课功课,又是功课……”霓裳一听这话就头疼,“讨厌你!”说完就把帘子放下,再不理李承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