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时,她用涂了鲜红蔻丹的无名指在盒子里一蹭,随即向霍相贞伸了手。霍相贞晃着脑袋一躲:“什么东西?”
女郎莺声呖呖的笑了:“胭脂啦!只涂一点点,否则嘴唇没颜色。”
霍相贞知道她西洋化到了极致,不避男人,所以闭了眼睛仰起脸,任她用指肚轻轻涂抹了自己的嘴唇。及至女郎收了手,他睁开眼睛,先是严肃的对着女郎一点头:“多谢。”然后又对马从戎说道:“带莫小姐去客厅休息。”
马从戎含着一点笑意,带着女郎走了。片刻之后回了来,他低声笑道:“大爷,您也真是的。人家莫小姐主动凑到了您面前,您怎么还把眼睛给闭上了?”
霍相贞喝着冰镇过的龙井,理直气壮的反问:“她都穿成那样儿了,我能看吗?”
马从戎似笑非笑的说道:“大爷,人家穿成那样儿,就是为了让您看的。”
霍相贞把茶杯往手边一放:“你啊,专在这些事儿上精明!”
马从戎拎起茶壶,给他续了一杯:“其实您和她交个朋友玩玩,也不是不可以。玩腻了,花两个钱打发她回上海,一点儿麻烦也没有。”
霍相贞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行了,我不扯那个淡!”
马从戎走到霍相贞身边,一手按着桌面,一手扶着椅背,俯身侧脸去看他:“大爷。”
霍相贞抬头看他:“嗯?”
马从戎微微的一笑,声音极轻极低:“您谁也看不上,就看上我一个人了?”
霍相贞望着他,没言语。
马从戎笑吟吟的不再追问,转而伸手用拇指一抹他的嘴唇:“大爷这点儿胭脂啊,全就着茶水吃了。”
霍相贞吸了一口气:“你——”
马从戎先他一步的笑了:“我跟大爷闹着玩儿呢!”
霍相贞直视了他的眼睛:“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马从戎捻着拇指上的胭脂,迎着他的目光笑而不语。指间的胭脂膏子略有一点黏,像大爷微微出汗的身体。
三天之后,电影拍摄完毕。而到了中秋节这天,马从戎把电影胶片和放映机器全搬运进了霍府。将园子里的一座花厅改造成了放映厅,他恭请大爷先睹为快。
霍相贞从来不看电影,然而今天早早的吃了晚饭,他比马从戎还要先到一步。马从戎进入花厅之时,他正站在半面墙大的银幕前,伸手摸那粗糙幕布。
马从戎关严了房门,又指挥放映员拉拢了几扇大窗的窗帘,花厅之中立刻暗成了黑夜。伸手轻轻一扶霍相贞的手臂,他开口说道:“大爷,这有什么可摸的?请往后坐!”
霍相贞跟着他走了,一边走一边答道:“没摸过。”
马从戎不说话了,只是暗暗的笑。花厅中央摆了一排椅子,效仿了电影院的格局。马从戎先请他坐了,然后自己站到了椅子后头。在外头都是秘书长了,回家还是霍相贞的奴才。霍相贞坐着,他站着。将一只手搭上了霍相贞的椅背,他想,站着就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