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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渊气愤愤出了元殷楼,也不上马车,只是信步而行,车夫驾车慢慢跟在后面。他走了一阵,只见前面一处府邸,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却不知做什么。他也不过去,叫跟在车旁的小厮:“去瞧瞧发生什么事。”
这小厮名叫重山,便是极得他信任,向他进言的那位。重山自小侍候他,在他教导下读书识字,于他亦仆亦徒。
得他吩咐,重山答应一声,快步朝热闹的所地走去,不一会儿快步回来,道:“阿郎,前面是吉安侯府,府中的四郎君奉诏高升,成为郎中,消息一出,很多人携重礼求见呢,只是这位四郎君却不在府中,管家亲自出来,这些人也不肯走,非得见四郎君一面不可。”
重山满腹疑惑,难道这位四郎君是杏林高手,医术高明么?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慕名而来呢?
不怪重山不明白,实在是从没有郎中这个官职。
吴渊恍然,这儿是西门大街,连着好几座都是列侯的府邸,想必赶来求见武空这些人,担心政效评为中、差,提前送礼走人情了。
他性子方正,让他去托人情走后门,他不屑为,但在官场多年,也是人老成精,倒也没鄙视这些人。他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有些累了,吩咐车夫停车,上车回公庑了。
府邸大门的门槛差点被踏平三寸的武空,这会儿正忙着劝架呢。
说起来,唐劬只不过想深入了解一下张清是不是程墨的族弟,若消息属实,第一时间报告张勉,由张勉组织官员弹劾程墨任用私人。没想到张清完全这个愣头青,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一听唐劬问他的姓,立即剑眉一竖,眼睛一翻,冷冷道:“好狗不挡路。”
唐劬怎么着也是吴县名士,因素有才名被举荐到苏执这儿,一举成为丞相长史。他自视甚高,一向不大瞧得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勋贵子弟,认为他们不过仗着父兄余荫,不学无术,成天欺男霸女,哪里比得上他学富五车?
现在被一副勋贵子弟作派的张清当面骂之为狗,他哪里还忍得住,立即反唇相讥。
张清耳濡目染,政治嗅觉已成本能,一听唐劬问他是不是姓程,他便感觉到强烈的危机,这危机自然不是危及他自身,而是危及到他敬仰的五哥。
程墨甫当丞相,如果一上任便任用族中子弟,不仅会为人诟病,还会被众臣弹劾,事情闹大了,只怕皇帝也保不住他,这种事以讹传讹,谁会去查证?那些不服他,嫉妒他的人,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会不想方设法把他拉下丞相宝座么?
张清立即翻脸了。
唐劬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虽然顾忌程墨会责怪,再动刑,可人欺到头上,断无不还嘴的道理,再说,若能由此把事情闹大,也能坐实程墨纵容手下的人欺压属官的名声,无论怎么说,于程墨的官声都是不利的。
他立即还嘴了。
两人一言不合便开嘴炮,把个武空急得,拦在两人中间,劝了这个劝那个。
张清的声音可响亮了,唐劬的声音也不小,两人就站在离台阶不远的地方吵翻了天,可屋里的程墨好象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似的,一直没有动静。
唐劬不时望望洞开的四扇朱漆大门,哪怕程墨派个人出来喝斥两句,他也能散布程墨纵容亲眷欺压属官的谣言,可是他失望了。
何阳先还站在旁边看热闹,后来见张清推了唐劬一把,把唐劬推得一个趄趔,只好出声帮着劝,虽是劝,却口口声声向着唐劬。唐劬是他的同僚,总不能让人笑话丞相公庑的同僚没有义气吧。
武空急得满头大汗,劝道:“十二郎,我们还有事呢,赶紧回去吧。”
张清道:“四哥,这兔崽子太不像话了,待我教训教训他。”
何阳看了武空一眼,道:“武郎中,你不是姓武吗?难道为了出仕,竟改了姓?”
这个时代的人最重血脉传承,极有家族观念,哪怕过继,也只在族中众多子侄中找一个,绝不会找一个外姓人,男子入赘之所以被人瞧不起,地位低,便是因为要改姓。若武空为了当官,暗中改了姓氏,哪怕手握满朝文官的前程,也会被人瞧不起,甚至成为笑话。
武空自然清楚何阳话中的份量,对何阳的用心很不快,他顾不得擦拭额上的汗珠,正色道:“何司直此言差矣,京中风俗,族中排行第几,亲朋好友便以族中排行称呼之。武某族中排行第四,朋友们以四郎呼之,比我年龄小的朋友,客气些的叫我四哥也是有的。丞相在族中排行第五,与我们相识于微末,十二郎习惯以五哥称呼,又有什么不可?”
他话里先指责何阳初到京城,不识京中风俗,又指他小题大作,意图挑拨。
其实吴朝风俗如此,并不独独是京中。何阳族中排行十七,相熟的亲朋好友也叫他十七郎。
他被武空说破心事,脸上一红,好在别人不知,还以为他被太阳晒的。
张清见他无话可说,转头啐了唐劬一口,道:“这等人,也能举荐到京?我呸!还是五哥提议的科举制好啊,一路考上来的,定然没这般不通情理之人。”
何阳讪讪。
唐劬本就有意模糊视线,被张清一说,脸上挂不住,反驳道:“你没说清楚,我哪知道这些事?”
虽是反驳,语气却弱了。
张清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我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