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方言正在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包扎手背上的伤口,看到面如淡金的洛少驹大热天还披着件黑色长袖衬衣,就知道事情不好。
冷着脸给女生处理完,方言又嘱咐了几句诸如“最近不要碰水”“消炎药要按时吃”的话,就让她离开了。
女生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外,方言就暴躁的抬脚踹上门,回身一把扯掉洛少驹的衬衣。
果然,洛少驹的右小臂靠近肘弯的地方,插着一把露头露尾的细小匕首,伤处正怵目惊心的滴淌着血液。
方言从消毒柜的暗格里抽出手术器材,一边给面无表情的洛少驹清创准备拔刀,一边发出疑问,“又是‘青皮仔’那帮人?”
洛少驹所在的“洛帮”,是目前市内黑道的龙头,从背景和财势上洛帮绝对是大拿。
洛少驹三年前从他老爹那儿接下了位子后,帮里一群不服老的臭老头开始隔三差五的找事儿,有的还寻机从洛帮分了出去,人称“青皮仔”的梁健就是其中蹦跶的最活跃的,最近已经给帮里惹了不少事。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洛少驹早在继任前,就跟包括方言在内的四个死党一起从隐秘的渠道注资买下了二中,以做洛帮日后的洗白和现在的黑钱漂白之用。
方言表面上是二中的保健医生,私底下却是洛帮的“外科主任”,帮里上至洛少驹下至小弟受了伤都从暗道直接来找他,包扎完再从原路回去。
方言的又一层身份,是二中明面上最大的校董,当然钱都是从洛帮来的。
洛少驹抬腿半坐到办公桌上,左手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一边点烟一边哼哼,“除了他们还会有谁?‘虾饺’前阵子报信儿给我,说是青皮今早上三点要在外码头接一批白货,我带着小姚他们去了,正好碰上那贼老头,被他身边那个姓时的一刀捅过来……他妈的,幸亏我躲得及,那孙子可是冲着我脖颈来的。”
“货呢?”方言没给洛少驹上麻药,硬生生切开创口把匕首拔了出来。
洛少驹疼的抖了一下,吸着烟说道:“我扔海里了。”
方言再没说话。
他低着头仔细的给洛少驹缝着伤口,针线行走在皮肉间的细小声音,刺的人耳膜发颤。
洛少驹眯着眼嘬烟,大股的烟雾直接被他咽进了嗓子,“嗳,听说你把猫眼那小孩儿弄回来养着了?怎么,真动心了?”
“动什么心?”方言一针穿到洛少驹的伤处,针钉在里面还来回弯悠两下,人却抬起头来瞪了洛少驹一眼,“你觉得我有心吗?”
洛少驹顿时疼得满头冷汗,呲开牙把抽了半截的烟吐出去,“我`操——!言子你有话好好说嘿,把针起开!我没让青皮捅死倒要被整死了我`操!”
方言一咧嘴,“那就别再胡说八道。”
洛少驹消停了没一会儿,臭嘴又开始犯贱,“言子,那小东西尝起来怎么样?哪天给我玩玩儿呗?”
方言这下是直接把针直着插进他缝一半儿的皮肉里的,“你要是不想要你这只手了,我没意见。”
洛少驹脸都白了,“言子,我错了,你赶紧把针拿出来——我`操,我错了还不行,我晕针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言冷哼着低下头,继续缝破布。
……
等方言把一地的带血棉球、纱布、烟把儿什么的收拾起来扔进垃圾桶,回头一看,洛少驹已经在沙发上以极不自在的姿势睡着了。
方言从隔壁输液室拿了一床薄被给洛少驹披上,就坐回办公桌后开始研究青皮仔那边的弱点跟优势,镜片后的双眼冷厉无情。
老流氓在床上从来都是怎么不正经怎么来,床下却是个长袖善舞又护短的要死的人,洛少驹、于默和曲卫青受伤对他而言,比当众被人打脸还严重。
青皮仔把洛少驹伤成这样,不付出点惨痛代价,此事必不能善了。
临近放学,洛少驹终于醒了。
方言陪着他从暗道出了学校,嘱咐了几句守在外边的弟兄最近别让洛少驹抽烟喝酒什么的,才折身回来,路上却碰见宁若曦跟他班的班长肩并肩的坐在花池边吃蛋筒。
方言站在高大的悬铃木的阴影里,双手抄在白大褂兜里,镜片后的眼睛为反光所挡,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宁若曦没看到方言,但班长的刻意讨好也让他感觉微妙,只得努力的避开对方有意无意的碰触,“班长,你还不回去吗?”
成瑞——也就是班长,直勾勾的看着宁若曦,慢悠悠的舔咬着软腻冰凉的冰激凌,笑得古怪,“说了多少次了,小曦你叫我名字就好。”
宁若曦被他看得食不下咽,“可是,班……成瑞,已经六点多了,你真的还不回家吗?”他不走,他没法回保健室啊。
第四章
宁若曦快被成瑞烦死了。
从他转来二中,成瑞就有意无意的黏糊在他身边,没话找话的跟他闲扯,逼得宁若曦简直想再转回原来的学校去。
在猫眼待了不算短的日子,他不是看不懂成瑞眼里的邪佞,奈何与对方身在同一个班的自己,能选择的只有隐忍和压抑。
今天下午,他故意留在班里写作业,想着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回保健室,结果成瑞不知怎么的也没走,还买了蛋筒硬要请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