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青璃脸上飘过一丝心虚,她深吸口气,稍稍抬起脸,矜傲道:“我邵氏世代受天家恩泽,妾虽不如冯妹妹能使圣人欢愉,却也愿尽妾妃之责,哪怕只是薄力,也希望能帮圣人摆脱囹圄以报圣恩。”
思安心道果然如此。
忽而有些后悔当初任由奉成一操纵决定妃嫔人选,即使自己的话不能起作用,或许还可以去求温行或者想别的办法。大景两百载厉数世,除了像奉成一这样利及自身,当然还是会有为之尽忠存义之人,就如当初战死栗阳的守将,或者两者兼有之,不会甘愿看着王朝陨灭。
思安身为皇子时甚少接触朝政,即位以后其实和从前也没什么不同,奉成一恨不得自己一手遮天,温行也有意无意将他隔绝在外,他自己也不理会,以为不闻不问是最好的方式,岂知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不闻不问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他不知怎么与邵青璃说明,也没有时间再与她解释。
“邵姐姐,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做,莫要和奉阿监有任何沾染。”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有些不舍,叮嘱道:“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万万要以保全自身为重,珍重珍惜,如果还能传消息出宫去,也让他们……也不要再轻举妄动。”
邵青璃再不明白也听出思安话中之意,眼中的热忱渐渐冷却,不相信地摇头,“圣人何出此言,他们都说圣人无心社稷,要将江山拱手让人,我知道圣人不是这样的。”
皇帝受制于人,可思安即位以后于朝政诸事都太过放任了,有人说是因为宦官和藩镇强势,以至于天子之令不得出,宫外却开始传言圣人昏聩,任由宣武于朝中攫权。
入宫前邵青璃也有怀疑,之后却完全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圣人纯善,明明不愿意纳妃却善待着每一位妃嫔,以女子的直觉,邵青璃可以肯定,他心中并不糊涂,她只知温行与宦官相争已渗入深宫禁内,以为思安因宣武一派的强势受锢,因此斟酌权量才决定答应宦官暗中牵线掩护。
门外的侍卫道:“请圣人恕无礼之罪,我等也是为追查刺客保护圣人安全。”说着便传来撞在门板的巨响,思安方才挪了椅子和几样摆设顶在门边,被震得东倒西歪。
邵青璃早料到自己所为有可能被人发现,或许会招致什么后果,毕竟连皇后都被禁了,无论如何她都是皇帝的妃子,虽然思安不愿亲近,既有贤妃之位,当与君共荣辱,就算有一日要与他死在一起也心甘情愿。
然而此刻思安眼中的悲悯与伤怀忽实在太深,她忽然心虚起来,强压下去的恐惧随着锤在耳膜的巨响以倍剧增,她再也维持不住平静,尖叫一声扑到思安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