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暗,残霞如血染满天际,黄昏时刻。宫芩就看着那大梁最尊贵的男人踏着略带急切的步伐走在御花园里,冰冷的脸庞一如面对她时的不近人情,却在看见远处一个身影时霎时柔和了目光,那温柔的模样,宫芩未曾看过。
她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三人,却不想如往常一般闯进去。她看着梁君晚嘴角的笑容和眼里的温和释然,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后退了一步,似是凑巧,梁君晚也忽的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宫芩看到她眼底很明显的诧异和警觉,不禁露出笑容,凉凉的,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夜晚来临,宫芩坐在桌边,桌上摆了两杯茶,果不其然,门被推开的咯吱声后,一袭白衣金丝的梁君晚缓缓坐下,对方眉眼清冷似还带着夜间的凉气。宫芩笑了笑,“你果然会来。”
梁君晚看着她,微微皱眉,“你都知道了?”
宫芩撑着手臂懒懒地看着她,明艳的眉眼带了丝轻佻的味道,反问道:“知道什么?”
梁君晚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想要做什么?”
宫芩笑出声来,“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们都不能做什么。”这句话有十分浓重的暗示意味,让梁君晚不禁认真得看向她,却见灯下女子的脸明明柔美如画,却生生透出一股寒意。
“我从北域来到大梁,而你则将前往北域。”
“如果你是对此不满,我想我帮不了你。”梁君晚淡淡道。
“不,我对此没什么不满。”宫芩无所谓地笑了笑,“原以为长公主喜欢裴公子,可原来是喜欢戚云公子呢。”
梁君晚眼神骤冷。宫芩却是笑了,“裴公子的身份可真是了不得,怪不得既得了长公主的爱慕又得了皇上的青睐,一人之下万人——”还没说完,宫芩突然止住话口,因为梁君晚已经站起身来气势凛冽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了丝厌恶。
“宫芩,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你是不是不记得你还是个公主了?”
宫芩看着她,心底的恶意猛地冒出头来,不禁冷笑,“自进了大梁,我何曾有一日是公主了?!”
或许是夜晚太冷,宫芩只觉得连心里都慢慢地冷了下去,血液在寒冷中慢慢地流动,她看着梁君晚眼里的厌恶之色,突然愤怒地挥袖将桌上的茶盏全数打落,破碎声引起一阵刺耳的嘈杂。
“公主!”
“长公主!长公主你没事吧?”门外的梁君晚的丫鬟焦急地拍着门,毕竟是在大梁,宫芩的侍女即使再焦急也挣不开长公主身边侍卫的制止。
就在一片慌乱中房间里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本宫无碍,你们就候在外面。”
听得这话,那丫鬟才迟疑地停了动作,回过头对冉儿瞪了一眼。
门内的宫芩脸上却有丝不自然,她看着对面的梁君晚手臂上溢出的血色,嘴唇抿紧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梁君晚淡然地拿手帕擦过血迹,又熟练地包扎起来,眉眼没有分毫变化,最后她抖了抖衣袖,宽大的衣袖将伤口完全遮住。
“现在冷静了吗?”梁君晚看向宫芩。
宫芩撇过头,神色颇为别扭,“抱歉。”
屋内又是沉默半晌,梁君晚突然开口道:“你在这皇宫里也不会有事的,皇兄不会苛待你,当然,只要你别再像之前那样惹是生非,特别是别往裴怀温身边去。”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在关心我?”
梁君晚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忠告而已,你听不听我管不上。”
宫芩捂住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竟然关心我,真是可笑……”她的眼底情绪复杂,一片晦涩不明。
梁君晚看了她一眼,抿唇,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什么?”宫芩怔了怔。
“等着我来不就是为了说这个吗?你想要我去北域做什么?”
“我说了你就做吗?”宫芩笑得意味深长。
梁君晚沉默半晌,道:“如果在我接受范围之内。”
“算了吧,进了北域皇宫你还能做些什么?”宫芩苦笑,“我也不过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想着要让那人后悔,可谁知道呢?那人或许从未后悔,即使她死在大梁,那人也不过是会微微垂眸叹口气而已。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谁也不会在意。
宫芩的眼底一片沉郁,半晌她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如果可以,我只求一件事。”
梁君晚平静地看向她,宫芩的神情难得如此柔软安然,连声音都是轻缓的,却让梁君晚的瞳孔一缩。
“以后若是我死了,能把我的骨灰葬在北域都城吗?荒郊野地也好。”
梁君晚看着她难得真心的笑容,点了点头。“我会的。”
“别答应的这么肯定啊,”宫芩笑了笑,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神,“我会当真的,你若做不到,我可不会放过你。”
梁君晚轻笑了笑,“好啊。”
“嗯?”
“不放过我就不放过我,我等着。”
宫芩侧过身子抬手捂住微微发红的眼眶,心里叹了口气,真是讨厌啊……明明都要走了。
就在梁君晚要推开门的时候,宫芩突然开口道:“若去了北域,除了皇帝外,多注意国师,他并不简单。”
梁君晚停住片刻,嗯了一声,推门关门的一瞬间她朝身后看了一眼,室内昏暗的灯光下宫芩的神情模糊不清,那瞬间梁君晚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像是彻底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