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旗帜由远及近而来,旗帜下,是钢铁般的洪流,清一色的铮亮黑甲,玄色战马。无声的威势压迫,在马蹄的单调叩响中,一点一滴浸入洛邑军民的心中,窒息和绝望,弥漫在每一个人心头。
这是攻城的主力部队,西琉皇朝的“血之黑骑”。
看著眼前的诡异黑甲,想起对方噩梦般的杀伤力,白天遭遇到他们的溃兵中,响起了畏惧的窃窃私语。
这样有著惊人战力的铁军,在西琉皇朝的精锐“七色”中,亦不过排名第四。
鸦雀无声。
沈默著的黑甲战士们,面无表情的来到了都城的最中心──王宫的外墙跟前。一声令下,齐齐勒马停止。 一位年轻将领排众而出,他二十出头,俊郎的脸上两道浓黑的剑眉,一对精光闪烁的黑眸炯炯有神。他身後展著一杆红色大旗,上书一个“颜”字。他,就是“血之铁骑”的统帅,年仅二十四的“不败名将”颜玮。
颜玮昂首看了看高耸的城楼,吩咐左右道:“随我入这洛邑王宫。”突然又好似想到了什麽,转头向一旁身著杏黄衣衫的中年文士拱手行礼,十分恭谨地问道:“卞先生,传言那洛王已经病重身亡,现下却是让何人代表洛邑向我军投降?”
中年文士手拈美髯,沈吟著说道:“洛王有一儿一女,长皇女冉梦,担任摄政一职已经两年,杰出才干博得朝野一致好评,已被内定为下任国主,由她代表洛邑请降,再恰当不过。”
青年将军颇为疑惑:“大陆诸国,虽说不禁女子为帝,可那不过是无子嗣下的权宜之计。这洛王有子,却为何立皇女为储君?”他看著中年文士笑而不语,灵光一闪,已经知道了答案:“是否那幼子不堪造就?”
中年文士微微颔首:“此子自小懦弱愚暗,年已十六,却还是连基本的四书也不懂,胆子也小得不可思议,居然听见马嘶就吓得昏倒,洛邑上下对他是彻底死心了。”
颜玮扑的一声笑倒,不禁摇首道:“竟有这种活宝?!”
中年文士也为之莞尔,却又一整肃容道:“颜帅,我们还是赶紧入王宫吧,里面别要出了什麽集体殉国的事件,那我等脸上都不好看!”他身为皇帝御前的首席幕僚,说出的话一言九鼎。当下连颜玮也收敛了笑意,带著众人劈开宫门,鱼贯而入。
穿过宏广的广场和宫道,再穿过重重回廊,来到奉先殿前,颜玮正欲朗声通名,却听见一道清脆温润的男音言道:“进来吧!”声音安详平静,竟是毫无一点畏惧声气。
颜玮一惊,小心翼翼的伸手把门推开,却见──
昏暗的大殿中央,鲜血凝固成片片紫黑色的枯渍,汪洋似的流了一地,幽幽地闪著血光,让人毛骨悚然。地上凌乱的躺著三具躯体,一具作宦官打扮,看僵冷的程度,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另两人,却是女子,一个是身著女官服饰的中年美妇,另有一个美貌女子,却是身著雪白素服,头戴日月皇冕,赫然竟是皇女冉梦!
“她们俩还没死,只是被我打昏了。”刚才的温润男音突兀的从旁边响起。
颜玮被惊得一跳,偏转头一看,却见到了他永生难忘的情景──
清雅秀丽的少年斜斜倚坐在一旁的靠垫上,正静静的看著他。他身著月白色单衣,原本的外袍已经被撕成条状,包扎在他胸前,丝丝缕缕的殷红鲜血从中渗出,映著他那双清澈如水的黑眸,别有惊心动魄的奇异美感。
那眼眸,冰冷清冽,流转间澄明静美如同天空,有如实质的直直射入颜玮的肺腑深处,一瞬间,他竟有隐隐作痛的感觉。
不知是否是错觉,在那无以伦比的绝美风华中,他竟觉得有漫天的哀伤,淡淡的,扑上了他的眼眶。
“你是……?”他有些艰涩的问道。
“我……叫明都,是……洛邑的皇子。”少年有些迟疑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眼睫微微颤动著,眼中不为人察觉的闪过一道难懂的幽光。
他……他就是……那传说中“懦弱愚暗”的小皇子?
颜玮生平第一次认识到,就是有“皇朝鬼狐”之称的卞先生,也会犯下明显的错误。
红泥火炉里的融融火焰在整个大殿里暖暖的跳跃著,少年纤白细嫩的手轻轻拨弄著火架上的陶罐,轻轻撮入一点茶叶。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皇姐派她的女官来让我自尽,我不愿意,她就索性用刀刺我。我就用那个,“他指了指一旁沾著血的香炉,”用那个砸昏了她!”他沈静的看著面前的年青将军:“後来皇姐也来了,她也逼我自尽,我就再砸了一次。”他看著对方皱眉,补上了一句:“我下手不重,她们大概马上会醒。”
“你胸口伤得很重!”颜玮沈声说道,语气中带著怒意,以及,他也不知道的心疼。
不自觉的,颜玮伸出手来,帮他重新细细包扎著胸口的伤口。手指,在不自不觉间带上了轻柔。
“这伤也是她们弄的?”太过分了!居然对这可爱的少年下这种狠手!
“不是,这是他弄的,”少年指了指死去的宦官:“他奉议政大臣的命令,帮我‘玉碎’。”
忙碌包扎的大手颤抖了下,变得更加轻柔,好似羽绒拂过肌肤。
“你的包扎技术不错。”少年随口赞叹道。
听著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不知为什麽,颜玮的心,“咚咚”的飞快跳了起来。
没在意眼前男人的异样,少年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