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十七个飞燕卫都看着他,其中一个道:“但是大人,大家之所以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就是因为失去国师的去向了啊。”
山壁下一阵难堪的静默。
侍官一手扶额,在片刻地不知所措后,他挥挥手到:“沿着周围几个方向找找,总会有线索的……”
“我这里有线索。”
一个陌生的声音悠悠道。
十八个飞燕卫悚然而惊,他们高高跃起,如黑燕子掠过水面一般,轻盈掠过洁白的雪坡,动作迅捷,然而并非是前进,而是飞速地后退。
下一刻静静蛰伏在地面上的冰雪被无形之力引动,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将落地的冰雪捏成各种形状,奇形怪状的雪块阻拦在飞燕卫们的后退道路上,十几块透明的冰墙平地而生,霎时将雪坡上的飞燕卫们围困在冰牢中。
一个飞燕卫用苗刀去劈那冰墙,却只在冰墙上留下几道白痕。
寒气涌动在冰牢中,侍官搓着双手,抬起头,望见那个站在山崖上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干净的人。
白发,白肤,白衣,他站在山崖上,风扬起他的雪发,看上去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
这人身上唯二不是素白的颜色,一个是绑在发梢上的金铃,一个是鲜红如血的眼珠。
侍官喃喃道出此人的名字。
“大巫……雪满坡。”
“啊,”雪满坡说,“年轻人,你认识我。”
侍官用力将胸腔中的浊气吐出来,再次为自己的运气悲哀的同时,开口答道:“我们国师的手下败将,前朝国师雪满坡,你不是死了吗?”
“大概是死的时候太过怨恨,所以我从冥河归来了。”雪满坡笑着说出惊人之语,“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们国师,既然顺路,那就一起走吧。”
十七个飞燕卫表情僵硬,而侍官欲哭无泪。
就在天生运气不好的侍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雪满坡侧移一步,指着身后显露出的一尊石像,道:“来两个人,这是我送给你们大巫的礼物,替我带着上路。”
这种礼物带给国师真的不会被皇帝削下脑袋吗?齐齐产生这个疑惑的飞燕卫们默了默,知道此人厉害,不敢多嘴,之前打手势的飞燕卫和另一个人前去搬起石像,另外的人聚拢得更紧密,把侍官藏起。
其中一个飞燕卫向侍官悄悄比划手势,让他保重自己。
侍官无言点点头。
雪满坡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走吧,你们的国师,如今只能往苏尼塔黑市去。”
***
翻过二龙山锋利如刀的山脊,便可沿着山坡向下,入琼水。
琼水发源于大雪山下的冬青湖,汇入青陆和中陆之间的内海,如一条衣带,将青陆和中陆分开,这条河在青陆被称为珠戈尔,意思是从苍穹上流下的琼浆。
在冬季,它的表面会覆盖上厚厚的冰层,十二月的时候,中陆和青陆的商人会像迁徙的群鸟一样,一群群驱赶这牛羊马匹,带着他们的货物来到这里,他们在冰封的琼水上铺上草席,搭起帐篷,相互交换。
参与集会的会有数千人,各种珍奇从四面八方运到这里,南翰海比碗口大的明珠,东楚郡绘着优雅花纹的瓷器,南疆深山中金丝楠与沉香,平阳郡的黄酒,青陆的牛羊,和最受欢迎的骏马,都会出现在集会中。
当然,也少不了一种无论在中陆还是青陆,流通都非常便捷的货物——奴隶。
乌伦和对面那个被草绳绑住的小孩对视片刻,面无表情咬下一口烤鱼。
此刻他的打扮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个奴隶了。
衣袍是织锦镶边丝绸夹棉,脚上穿着的是牛羔皮缝制的靴子,可以把他整个裹上两圈的黑熊皮外袄价值一金,大安国师却眼睛眨也不眨花钱买下来,神色间似乎还有点嫌弃。
乌伦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是给他买的东西。
等赫连郁替他把脸洗净,头发梳好,扎成小辫,再带上狐皮圆帽后,他看上去就和胡人的贵族少年没有什么两样了。
新鲜出炉的贵族少年得到一枚银钱,赫连郁交代他看到什么喜欢的尽管买下来,随便走没关系,他有办法找到他——乌伦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威胁——便匆匆转身,没入人群时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那样悄无声息。
乌伦牵着咩咩直叫的雪地山羊,呆呆站在原地片刻,从另一个方向挤入人山人海。
毕竟是少年人,哪怕面对天塌下来的事,只要放松片刻,就能将之抛在脑后,深山中长大的乌伦从未见过那么多有趣好玩的东西,他一个帐篷一个帐篷逛下来,花钱如流水一点也不心疼,到最后接过烤好的鱼,他已经把银钱找散的最后十枚铜钱花了出去。
他蹲在奴隶摊子边上吃,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时抬起头,和对面的奴隶崽子面对面。
两个人的蹲在地上的姿势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两个对视半晌,奴隶崽子一直在吞口水,而乌伦加快了啃鱼的速度。
木签上最后剩了还带着大块肉渣的鱼尾巴。
乌伦把鱼尾巴和木签一起丢给奴隶崽子,牵着雪地山羊转身就走。
他没走几步远,就听到近处突然掀开一阵喧哗。
“哪个该杀千刀的王八羔子偷了我的钱!”
大吼的是一个胡人汉子,肩宽似巨猿,身形似铁塔,足有九尺高,回过头的乌伦见到这样的壮汉下意识就瑟缩了一下,然后想起自己已经并非那个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