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了解我们多少?我和阿日交换了两个多月都没被你发觉,我怀疑你的眼睛里头真的有孩子的身影在吗?」
一句话,宛如在凌恩的胸口狠狠地戳了一刀。
当年孩子的妈提出离婚的要求,想要离开自己的时候,似乎也讲过同样的话。指责他的生活重心只有工作,指责他的眼里没有她,指责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人……
那不是真的。
他爱过她,真的爱她!当年如果不是彼此相爱,他怎会与她步上结婚礼堂?
或许是孩子诞生得太快、太早,而他还没做好为人父亲的准备,可他努力过了!努力地想维持这个家庭的生计,联系住彼此的生活。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做夫妻时都太年轻了,何况一下子又诞生了双胞胎的儿子们。
一家四口经济方面的压力,与工作上层出不穷的问题,使得年方十九的小爸爸凌恩被现实追赶得喘不过气来,压根儿无暇分神去注意妻子的不满,等到一切爆发开来时,便什么也来不及了。
他真的不是在推诿卸责,可是当年面对妻子哭泣着请求离婚之际,他实在是一头雾水,无法理解妻子为何坚持要离婚?自己没有不爱她、没有不在乎她,他拚命工作全是为了让大家有饭吃……然而,妻子依然离开了他和这个家。
难道是他爱人的方式太失败了吗?
凌恩悠悠地叹了口气。前妻也好、儿子们也罢,他对他们的爱,似乎都未能传达到他们身上。
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爱人方式?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感受到他的爱呢?
『……我真不懂。』
「你说什么?」
本来是自言自语,并不期望会有别人应答的凌恩,讶异地抬起头来。对喔,他差点忘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呢!
「我说,我们要在这儿等多久?」
随口搪塞了对面的男人一个问题,事实上凌恩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再等也是白等。
儿子在上头的总统套房里早就乐不思蜀了,哪还会记得底下有自己的老爸,和这个……
金发蓝眼的英挺男子,锁起两道金色浓眉,因为凌恩的话令他无法理解。「等?我以为我们是在吃饭,谁在等了?你难道没注意到,那碗汤里面躺着的龙虾,正睁着大眼告诉你,要是你不把汤喝完的话,它就死得一点儿代价都没有了吗?」
往下一看,红通通的一尾龙虾在精致的汤盘里,摆出张牙舞爪的姿势。被男子这番形容,搞得更没胃口的凌恩叹道:「我刚刚也说过了,我并不饿。」
「但是我饿了,而且我不想一个人用餐。」
彷佛他这么一说,凌恩便该毫无异议地「接受」。外貌优雅,散发天生贵族之气的男子拿起海鲜钳,喀啦喀啦地大肆拆解着盘中的可怜龙虾。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让凌恩明白多说无益,他放下餐巾,正想起身……
「这样子丢下我离开,是否缺德了点儿,不太好吧?」啃着弹性十足的肥美虾肉,男子轻扬一眉,道。
凌恩诧异且不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追本溯源,我会被赶出自己房间的理由,你有一半的责任,不是吗?既然如此,陪我用餐也算是一种补偿。不这么做的话,就代表你这个人的品德有问题,欠缺承担责任的骨气。」放下虾壳,开始喝汤的他耸耸肩说。
啊?
啊啊?
「我想我没听清楚,让我厘清一下。你,是说,这是我的责任?我该为这整件事负责?霍普先生,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是台湾人,这里是你的地盘,对吧?」放下汤匙的男子,没头没脑地说。
「当然,这算什么──」
「你是凌夜的父亲,对吧?」
「没错,但是这和──」
「是你带凌夜的情人来这里的,对吧?」
「对,可是那是──」
「这不就得了?先是你带着那家伙现身,逼得我得让出自己的房间,好让凌夜与他的情人重修旧好。再来则是我在享用早午餐之际,你这位该尽地主之谊的主人不但没有善尽招待的职责,企图落跑,还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假使你没生下凌夜,我没和凌夜相遇,没爱上他、没因他而失恋的话,今天我就不会这么伤心地在异乡尝尽孤独与寂寞之苦了!」咄咄逼人的眼神、气势十足的受害者言论,再搭配上万分委屈的表情,凑在一起就成了「令人无从反驳」的铁三角。
拜托!我没生下凌夜,生下他的是他的妈──我的前妻!
凌恩头疼地用一手撑在额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亏这家伙生得一副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模样,难不成竟是披着人皮的外星人?因为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偏偏合在一起的论述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受害者都是我,好不好?
克劳顿?霍普,眼前这个乱嚣张一把、倒非为是的家伙,据说是儿子凌夜在英国时的情人(?),在弄清楚凌夜与双胞胎哥哥凌日对调了身分,返回台湾居住后,大老远地从英国跑来找凌夜。本来嘛,阿夜心里要是有这家伙,怎么可能会不告而别呢?所以这家伙注定是要白跑一趟的。
偏偏这家伙不懂「死心」两个字怎么写,居然买下了他目前工作的旅馆,希望讨好了他这个老爸后,便能赢得阿夜的欢心。
很不凑巧,这招注定是白费功夫,因为凌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