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把印玺一翻,朝向他:“武德三年。武德三年是什么时候知道么?”
黄金王沉默,眉头深锁。
他看了看小荷,小荷露出半张脸,打了个手势。
“如今是乾化年间了,皇帝刚改元——你多大岁数了。”
黄金王扶额:“我多大了……”
“武德,已经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谢源松手,天蓝冻玉玺印清脆地摔在了地上。
他轻声,带着报复似的得意:“你早已经,死了。”
六十九、大难不死必有后来的厚福
谢源不知道说完这句话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变故。黄金王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捂住了脸:“我已经……死了……?”
随着他越来越低沉诡异的声音,他的手指开始融化,就像泥浆在暴雨的冲刷下潮水般的褪去,血,乌黑成旧的污渍,转变非常快,露出半截白骨只是短短几呼吸间的事情。他黝黑的巨掌再也不能挡住他融化的脸,眼眶崩裂,眼珠弹跳着滴落在地上。
纵是谢源期待着这样的结果,也不禁往后一退,格住了黄金棺椁。他四周的空间开始撕裂,那些月亮般的楼阁,披纱挂绸都变得隐隐约约如同蜃楼海市。谢源怀着震惊又得意的感觉看这个地方,所有的所有都随着夏夜灼热的气息震荡、摆抖,以可见的速度衰败、腐朽,他依稀可见背后真实的茫茫荒沙。时间如同指尖的细纱,从这个繁华到完美的城市里漏走,张开巨口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将一切梦幻湮没……
一声咆哮拉回了他的神智,腐朽着的黄金王飞跑了几步越过了干涸的水池,朝他伸出手来。谢源吓得反跌进黄金棺里,退无可退。每拉近一寸,黄金王的血肉便枯萎一寸,谢源与他隔着一道生死的屏障,唯有透白的尸骨可以穿透,但他依旧在动,谢源不知道他还想用这幅身体做些什么,修长的眼睛睁得滚圆,绯色的眼眸却凝成细细得一点,印着那副正在咆哮的骨架。
“阿嚏!”
在漩涡带来的巨大风息中,突然传来一声很不适宜的喷嚏声。谢源突然记起这里还有个小荷,回身叫唤:“快过来!”
黄金王这时已扑到了棺材近处,长而尖锐的指骨狠狠没入棺材板上。谢源在那个女尸腹上一撑,躲到了棺尾。他赶紧探出头去,向躲在崩塌的衣柜后头的一小片衣角伸手:“小荷!快过来!”
衣角瑟缩,又是一声响亮的喷嚏。
“该死的……”棺木猛地倾斜,他手忙脚乱地跳上了棺材边沿滚了出去,身后的财宝哗啦啦大响,显然是黄金王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瘦死的黄金王也依旧是个无比强壮又沉重的骷髅。
谢源根本不敢看脚下,这种时候拼命运上真气,在空中迈几步扯住了一小片衣角,结果衣角下咕噜噜滚出来一颗干瘪如桃核的头颅,对着他张大了嘴:“啊……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