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猝不及防，印青无法接受眼前现实。

如果这时，门内弟子能睁眼看得清，一定会震惊。

那个终年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宛若假人般的天才师弟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琥珀般的眼眸无助地睁着，充满绝望、不信和他本人都察觉不到的哀恸，随着情绪的迸发，滟涟水色从眸底涌起，蓄满泪光的眼眶终于不堪负重，一滴眼泪决堤滑落。

原本看起来就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此刻跪在一片白色灵光中，看起来更似一盏易碎的透明琉璃雕像。

浩云山脉峰顶刺骨的山岚拂过，好似要拂去一个天才存在过的痕迹。

呆滞的跪坐在悬崖边，印青甚至没有勇气往下望楚江最后一眼。他能狠狠用指甲抠着殿前汉白玉广场的石料，然而即使再用力光滑的石块上却留不下任何刮痕。

“师兄，在为我流泪么？”

可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在印青耳边响起。他震惊地抬起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见四肢修长的少年好似神祇，缓缓从悬崖下浮起，落在悬崖边，伸手用食指轻轻挑起他眼角的一点泪光，将指腹晶莹的水花送向唇边。

“眼泪果然是涩的，我还以为师兄是不会流泪的人。”

愣愣看着楚江伸出舌头卷走泪光，勾起看起来有些狡黠的魅惑笑容，印青只觉得自己脑门烧了起来。

男主这样登场是不是有点太性感了？还有，这种舔眼泪的撩妹技能到底谁教的？天了噜，才十几岁就这么逆天，难怪后面半本书推了那么多妹纸！话说男主施展撩妹技巧，自己心动什么鬼呀这是……

如果印青脑子里有块黑板，现在各种吐槽一定写了满黑板，因为在确定楚江毫发无损的那刻，他原本死灰般心房好像又重新开始跳动了。

好像在一盏茶的功夫里，体味了人生的至悲至喜，走完了大起大落，涅槃重生了一般。

就在印青原本如坠冰窖的身体开始回暖时，系统却忽然发出了好似深受打击的忧桑声音：【半身作为一个讲究真爱的刷好感度系统……居然这么久都没发现，实在太失败了……以后半身再也不会逼宿主你和后宫们刷好感度了，半身知道自己错了，匿了！】

‘系统你怎么回事，突然这样？’

印青还是勉强在脑内追问，系统又像真的神隐一般没有吭气。

不回答就算了，根本没力气管系统怎么忽然多愁善感了，印青生怕自己是受刺激过度了做白日梦，又扶着楚江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真的是毫发无损的原包装男主才彻底放心。楚江借机拉起印青的手，用自己充满暖意的手轻轻揉搓着对方微凉的指尖，还笑盈盈地调侃了一句：

“师兄，你现在脸好红。”

还不是你害得么，撩妹天赋那么高，去撩后宫表撩我呀。印青只觉得手上升起一股暖意，脸上却更加热过度了，立刻尴尬地咳一声扭过头，只留给楚江一段修长颈项。

“到底怎么回事？主峰不是禁空么？我以为你一定……”

印青下意识顾左右而言他，回避去深思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毕竟上辈子病重，浑身剧痛他都可以忍着不用杜冷丁，更不会轻弹泪水，刚刚的表现实在是用尽了他两辈子的‘失态’。

楚江凝视师兄染上粉色的侧颈，内心且喜且忧。

忧的是自家师兄如此顽固不开窍，简直让他佩服；喜的是那个平素表情只有浅笑的师兄，居然会为他流泪，是不是说明师兄也对他有一丝感情？

既然察觉到这份宛若镜花水月的心意，不论这感情是否与自己对等，也一定要牢牢锁住。

楚江眸色渐暗，静静端详着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