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远害怕玩笑开过了头,又惹得他不高兴,于是慢慢凑了过去,也坐在了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拜都拜完了,怎么还不走?”
“不想走,这里安静。”
贺清文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眨了下眼回道,“可我爸不想看见你。”
“你怎么知道?”
贺清文被问得有些想笑,“萧暮远,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萧暮远呵呵笑了几声,表示毫不在意,然后瞧见了石板上有杯酒,于是倾身端了过来。
“嗯,好酒!”咕嘟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萧暮远,那是我爸的酒。”贺清文有些气愤,上前一把把酒杯夺了下来,看着干干净净的杯底,拧着眉说道,“你还真是不客气。”
陈酒辛辣,萧暮远滚动着还有些火撩似的喉咙,眼睛里差点闪下泪,咽了半天唾沫,才回道,“这酒,真——真够劲!”
“活该!”贺清文瞧着萧暮远的窘样子,抿着唇,偷偷地心里暗笑。
瑟瑟的寒风吹过,让墓地无端显得倍加冷森,
萧暮远看到贺清文拿着那个透明的玻璃酒杯攥在手里把玩,低着头,不发一语,很平静。
他也没再赶他走,两个人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相对无言,却更胜万语。
盛世的重大变故他早已有所耳闻,没想到的是,贺清文对此事的警觉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敏锐。
何重这次跌的很惨,几乎是永世不得翻身。
贺清文一掌将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但是到了最后,还是过于心慈手软,萧暮远不禁有些担心。
“听说,你并没有将何重法办。”
贺清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吁出一口气,“不值得。”
萧暮远皱了下眉,“为什么不值得,什么叫不值得?”
贺清文转过头来,看着萧暮远,扯唇轻笑,“不值得让他的罪脏了我的手。”
“贺清文,这不是该清高的时候。”
贺清文倏地蹙起眉,“萧暮远,你什么意思?”
糟了,他又说错话了,但却是大实话。
萧暮远习惯性用手摸了下鼻梁,沉淀了下思路。
“呃!我的意思是,何重这个人,还是小心为妙!”
贺清文瞥了下眼睛,“谢谢!”说完又扭过头,冷冷地说,“盛世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萧暮远只剩下苦笑,好吧!算他没事喜欢找骂,贺清文说什么,他都觉得痛快。
“为什么来这?”
贺清文把酒杯重新放置到石板上,叙上了一杯酒。
“你是指,祭拜你爸爸?”萧暮远对他的问题有些模糊。
贺清文点头,“你应该来吗?出于什么心?人死了,还要来以胜利者的姿态,跑到人家坟墓前来嘲讽,有意思吗?”
好吧!似乎像是审判开始,贺清文是法官,他萧暮远是罪人。
而他百口莫辨,因为早已定罪,死刑,亦或是死缓。
“我——从来都没有怀着那样的心思来祭奠你爸爸,我说过,我很尊重他。”
“从来?萧暮远,你来过很多次吗?”贺清文有些吃惊。
萧暮远很不自然地笑笑,“呵呵,也不是很多次,但至少会一年来一次。”
贺清文将目光慢慢地移向了墓碑,又看了看萧暮远。
“不信吗?”
贺清文摇摇头,“我信,你没理由撒谎。”
贺清文的语气很平静,很淡定,好像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他的对手,并不是那个将他贺家推向绝境的罪魁祸首,而是——他们父子的一个多年老友,比荣世明更加亲近,真加真实。
天气凉了,地上更凉,萧暮远哆嗦了几下,站起身来。
贺清文还在地上坐着,一点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嘿,地上很凉,坐久了会生病的。”
贺清文侧仰着头,阳光正好从萧暮远的身后射过来,刺目,他用手挡住了眼睛,有些眩晕。
身上似乎有一件东西搭了上来,他怔愣着回头,发现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外套的肩上还有一只手,手上留着浅粉色的疤痕印记。
“后背的伤,还会痛吗?”
“偶尔!”
“哦!”贺清文点点头,“也是,硬生生刺了个肉窟窿,没那快好。”
“嗯!还有某个没良心的,自从那天从医院走了出后,一个多月没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