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一这才仔细打量他。凌唯傲头发里全是土壤碎屑，脸上的尘土和汗水混合成最难看的颜色，身上也沾满湿润的泥土。

容一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穿的本来是白色t恤和淡蓝色的牛仔裤，此时已经完全成了灰色。

两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不由相视一笑。容一心里有些难受，脱掉手套，拍了拍凌唯傲额发上的尘土，免得迷了眼睛。

“你让搜救人员下去就行了，自己跑下去干什么？体验生活？”

“对，很刺激的体验。”凌唯傲因他的动作眯了眯眼，对不远处的人招招手，其中一人快速跑过来，给他两瓶矿泉水和两袋面包。凌唯傲接过递给容一。

“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他们？”容一这才注意到凌唯傲带来搜救的人并不是消防人员，诧异地问。

凌唯傲呼出一口气，道：“珠江边出了更大的事故，市内几乎所有可调的人力资源都调到那边去了。这里出事时，几乎已经没有可调动的人手。他们是我私人聘来的。”

不用说是花了高价的。毕竟危险因素可能并未消失，敢冒险的人并不多。

容一伸拳在他肩膀上砸了一下。但两人的关系是真铁，情义记在心底即可，矫情的话不必多说。

容一灌了两口水，道：“‘那边’是因为你上次说过的原因？”

水渍让粘在他唇边的尘土变湿，脏污更加明显。凌唯傲失笑，抬起手指给他揩了一下，扬手示意手下送条毛巾过来，才道：“90的可能性。”

容一用湿毛巾擦了把脸，深深地呼吸，打量四周，这才明白他这次到底有多幸运。玉器行前面的那栋楼几乎完全压在玉器行所在的三层楼的建筑物以及玉器行左右的商铺上，周围一片都成废墟。有几人先一步被路人救出来，躺在地上，伤得非常惨重，只得到简单的包扎。其余人在继续挖掘，希望能救出更多的人。凌唯傲带来的搜救队员也在帮忙。

凌唯傲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容一，几乎一半是靠运气，他刚到时，看到整片废墟整个人如坠冰窖。容一既然在玉器行，不用怀疑肯定被压在废墟的最底层，存活的机会非常渺茫。他和搜救人员在外面喊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后来他无意中看见一根排水管竖立在废墟之中。当时他也是试着冲着排水管喊了一声，没有想到真的听到容一的回应。估计排水管的另一头就在容一所在位置的附近，恰好成为最好的传声筒。

容一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换个地方再谈。”凌唯傲示意周围还有其他人。

朱纯纯和刘军看起来坐得远，其实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容一不再谈及任何敏感性话题。他和凌唯傲有种默契，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们两个悬殊这么大的人居然这么交好，不为别的，只为避免各种麻烦。他们的事他们自己清楚就行了，不需要其他人指手画脚。

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鸣叫声渐近，政府派来的消防人员和救护人员姗姗来迟，快速投入到抢救工作之中。

救人还是专业人员更合适，容一他们也帮不上大忙。

“回去吧。”凌唯傲道。

刘军等人看他们起身要走，这才走过来向凌唯傲表达谢意。凌唯傲点点头，客气了几句。

朱纯纯走到容一面前，羞怯一笑，双目凝视着他，轻声道：“容一，你能送我回去吗？”

容一朝凌唯傲伸出一只胳膊，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道：“抱歉，我的脚受伤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凌唯傲与他何其默契，装模作样地扶住他，关切地问：“严重吗？我带你去看医生。”

朱纯纯咬咬唇，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