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迷离映照,靡靡之音经过老式麦克风穿透出来,逐渐流淌。明明是低沈的男人音色,却因为多带了一份若有似无的沙哑和哀愁而变得销魂蚀骨,和它的主人一般风情万种。
在酒吧舞台上,站著一抹高挑的身影,他就是“假面”的老板楠姐了,同时也是圈子里很出名的变装皇後。这还好是自家酒吧,若是有别的地方邀请他去表演,出场费简直高得令人咋舌。
“眼睛星样灿烂,眉似新月弯弯,穿著一件红色的纱笼,红得像她嘴上的槟榔。她在轻叹,叹那无情郎,想到泪汪汪,湿了红色纱笼白衣裳,唉呀南海姑娘,何必太过悲伤,年纪轻轻只十六半,旧梦失去有新侣作伴。”
楠姐晃动著他的腰,唱得格外陶醉。只有伪装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最真实。
他喜欢高跟鞋、喜欢化妆品、喜欢各式各样的假发,但上天从他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不能喜欢这些东西。只因为他是个男人。
偏偏还很讽刺地名叫高劲男。
同样讽刺的,还有楠姐的“闺蜜”,名字是熊雄。职业为健身教练,肌肉发达五大三粗,留著漂亮的络腮胡,结果,是个纯零。
一首歌唱完,客人们依旧很给面子地像往常那样给足了掌声和口哨声。化身楠姐的高劲男款款走下去,来到吧台前要了杯长岛冰茶。但是酒一端上来之後,就被一只大手掌夺了过去。
“咕咚……咕咚……”
来人一口气将酒喝了个精光,还免费奉送楠姐一个美好的酒嗝儿。
“熊先生。”高劲男撑著额头,一脸无力,“你要喝,不会自个儿点麽?”
谁知道,那大老爷们儿竟然在下一秒锺抱紧了他,嚎得那叫一个心伤:“楠楠……老子又被人甩了!!!!!”
“哎哎哎。”高劲男厌恶地把他推开,“你被人甩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的旗袍可是新订做的,别弄脏了。”
真受不了,这熊雄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在“假面”上演这麽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苦情大戏,高劲男早已见怪不怪。只可怜这个二楞子,每次都被人骗得团团转,怎麽劝都劝不住。
“这次……这次我是真心的。”熊雄抽著鼻子,粗犷的脸露出这麽可怜的表情,实在非常喜感。
“真心?你给我称个两斤,让我拿回家去下酒。”
这麽挖苦好友也并非高劲男的本意,只是,正因为熊雄是他的好友,高劲男才忍不住提醒,这年头,真心不值几个钱。要是换成别人一次又一次地惨遭背叛,他才懒得去理会。说句实话,当初他还对熊雄有过好感,但後来发现这家夥内心世界和他强硬健壮的外表完全不相符,对待感情的态度也与他截然相反,所以才放弃了勾搭的念头,一本正经地和他当起朋友来。
熊雄抽了一下鼻子:“其实也算不得被甩,我们压根儿连开始都没有过,那人是个直男。”
“什麽?”高劲男气得浑身直颤,伸出食指一下一下又一下地连戳熊雄脑门儿,“你脑袋被门挤了啊?珍爱生命,远离直男。我没教过你是不是?活该让人骗去。”
吧台後的酒保约瑟夫看了直乐,他们俩在这场景、说这对话,怎麽瞧怎麽像母女。
“他是我教的健美操队里一个女学员的男朋友。”
“……”你无可救药了,笨熊男。
“他说他不能接受男人,可是觉得我很特别。”
“……”是特别蠢吧?
“我提议让他试试再说,他答应了,然後我们就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