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沙在高峰心中所占的比重并不大,两个人接触的时间也不长,红沙只不过是高峰生命中的过客,但高峰不明白,红沙对自己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他对红沙来说,却是生命的全部。
这不是男女之情,在他给红沙沙枣饼的时候,就深深埋在红沙心中,高峰有自己的生活理念,契奴也有自己的生活理念,这种理念不是外部环境所能影响的,就像高峰在荒野生活,但他骨子里并不是荒野人,而红沙拥有崩云的庇护,享受千万人难以企及的生活条件,但红沙的骨子里依然是给主人端水洗脸就很快乐,睡觉躲在高峰床下却能安眠的小契奴。
两个人未曾见面便相交而过,后面的一段时间,高峰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也许是因为红沙,也许是因为未知的无限森林,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东西,每天晚上他都会做一个梦,梦到自己成为碎星伽罗,冲进大气层引爆自己,化作能量风暴的一刻。
这实在算不上好梦,就像你每天都会梦到自己自杀,所以高峰难得的睡眠不足,每天呆在甲板上看着漫漫的黑云,等待黎明的光线,任何事情过了保鲜期,都会变得乏味,船员都有自己的位置和活计,高峰偶尔可以干干活,可干的多了,就让别人感觉到尴尬,高峰只能无聊的看着千篇一律的大地,当他们继续飞行了五天,空中相遇的浮空飞艇陡然多了起来,从早上到中午,至少遇到了十艘以上。
到了下午,浮空飞艇的数量陡然翻了三倍,每个小时都能遇到几艘浮空飞艇,让空中变得热闹非凡,高峰正在思索是不是要达到地头了,突然看到大地之上出现一片浩瀚的沙漠。
这片沙漠无边无际,却没有沙丘,只有一些拱起的沙包,虽然在天空看是沙包,相信到了下面,哪怕最小的沙包也有十多米,这些沙包凌乱散落,就像一个个坟头,孤单寂寥。
沙漠远远低于地平线,就像处在巨大的洼地中,偶尔可见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在沙漠撕开大地,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沙包露出半截黝黑的物体,那物体倾斜着倒在沙漠中,露出三分之一的体积,让高峰的瞳孔骤然缩小,他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一艘沉没的航空母舰,船身上有巨大的窟窿,无数沙子灌入窟窿,几乎将其填满,斑驳的外壳锈迹斑驳,看上去就像颜色深红的矿石,将周围的沙子也染成红色。
看到这里,高峰的心骤然沉重起来,涌出莫名的悲凉,连续五天的时间,他不曾看到过任何关于前世的遗迹,三百年的时间,城市,铁路,桥梁,工厂全都化作一片废墟,又被茂盛的植被覆盖,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只有这艘沉没于.大海的航母,让高峰终于找到一些熟悉。
熟悉之后,是更多的落幕,这里再也不是他的世界,连大海都变成沙漠,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沧海桑田让高峰真真切切的感受隔世的凄凉,默默的数着那些小坟包,他知道,每一个坟包都可能有一艘沉没的大船,每一艘沉船都有一段故事,如今所有故事都被时间所掩盖,没有人记得他们,没有人认得他们,时间会将最后一点残骸抹去,就像大地上消失的城市。
“唧唧……。”
小东西感觉自己到了开饭的时间,从高峰的挎包中露出脑袋,仰着头看着高峰催促,双眼全是渴望,它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最积极,高峰随手将小东西掏出来放在肩头,随手递过去一根精粹的灵药,在小东西,满脸幸福的大嚼时,高峰突然指着下方的沙漠对小东西说道:
“这里曾经是大海呀,知道大海是什么么?是你永远数不清的水汇集在一起,里面有无数的宝藏,无数生物,还有无尽的危险和机遇……。”
小东西听不懂这些,腮帮子鼓鼓的,两只大眼睛看着高峰手指的方向,不停的将爪子里的东西往嘴里塞,一副吃爆米花看电影似的悠闲,不时转动着四只耳朵探查周围是否有女人出没。
高峰不指望小东西能听懂,他只想要个听众,说出心中的一份落寞,让自己能够从往时的追忆中挣脱出来,不会说话的听众是最好的听众,小东西吃完东西后,非常安逸的呆在高峰的肩头,自从上次被高峰嫌弃后,很长时间它都只能呆在包里,过了最开始的惊奇和新鲜,小东西也厌倦了,还是原来的地盘好,有危险随时都能钻进高峰的衣领。
说了很多自己也不明白意思的话,高峰终于停下了,心情却好了很多,有些东西他永远不能说给别人听,但憋在心里却非常难受,说给小东西听,至少不用担心它传了出去。
一阵夹着某种气息的狂风迎面吹来,高峰还没觉得怎么,肩头的小东西突然站直身子,仰起脑袋在空气中嗅着什么,三五秒之后,小东西骤然在高峰肩头跳动,嘴里唧唧的叫喊着,一副欢快的表情,高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撒欢的小东西,想起什么,微笑的说道:
“原来你闻到家乡的气息了……。”
不等高峰从风中捕捉森林的气息,一股铁锈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接着便看到前方的天空犹如黑夜,仿佛一柄庞大到漫无边际的伞将前方的天空遮住,让人无端端的生出一份压抑。
永夜号就处在红色天空与黑色天空之间,像一只夹在中心的小蚂蚁,随着永夜号的前行,更多的浮空飞艇从黑云中飞出来,与永夜号相交而过,也有飞艇在永夜号后方出现,向阴云而去。
但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