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让梁廿七很生气,他刚执起一把单锋唐刀,雪亮的刃满布着焰火的留痕。
使刀的人脾气原就比较大。
梁廿七怒立遍地横尸的刀丛之上。
***
这回追命抢攻,箭矢似的直飞梁廿七眼前,两腿一绞,唐刀从根上折断,然后他比来时更快地倒飞回去。
梁廿七没想到要反击,自打追命身形甫动的那刻起,他已经完全地呆住了。
如果这才是追命真正的威力,那方才岂不是在逗蚂蚁?
梁廿七勉强收敛心神,又换一把三尺环首刀,全神贯注地盯着追命。
于是他终于看清追命是如何来到他眼前,但仍未瞧见那人究竟如何用脚“抢”走自己手中的刀。梁廿七猛然想明白一个道理,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及实力有用。
差距过甚。
难道竟要认输?
不,不能,那岂不是跌了面子损了声威再抬不起头来!
他要撑住,绝不松口。
追命直如鬼魅附身的十脚过后,梁廿七已经面色死灰,双眼通红,他怒啐一声,袍袖忽然哚地长伸出去,卷起刀架尾端一柄阴黑掉刀。
刀近,梁廿七抄住,横拦身前。
霎时间天仿佛暗了几分,它在太阳下非但不发亮,还散着森冷的冰气,将日光的魅力都吸走了。
梁廿七耸肩,刀突然凶猛急速地旋转起来。
他又在杆底托一下,手抚着刀柄如同安慰豢养的幼兽。
轻拍。
粱廿七两鬓的发扬起。
短须脱落半数。
刀冲天飞了出去,升至二丈,于空中一折。
只见道黑影急刺向追命!
眨眼间就到了他心口。
刀风已划破了追命的衣衫。
追命这才不紧不慢地踢出一脚,却是朝向手中已无刀的梁廿七。
梁廿七运气格挡,眼中暴出华彩。
就算自己中招,那刀也早穿透追命的胸膛了。
——他已忘了这人不能杀。
不该动杀念。
追命一脚击出,走势极诡奇,绕着梁廿七转了半圈,直奔祠堂门口。
余风竟还会拐弯,顿了一顿冲着方案径自扫过去,烛火登时熄灭。
干枯的草丝分毫未动。
再瞧那柄双刃掉刀,刀尖像根本就没铸出来似的,平平截断,剩余半片正轻轻颤动。
梁廿七的脸已成酱色。
在方才最紧要关头,他使出的正是“四海归一”。
融会三十余种种刀法和刀,色空空色,这是由刀生发的绝艺。
刀孕育的刀。
刀子。
他就是靠这招硬扛过梁三魄的怨神指,成为了“闪空”的徒弟。当时刀碎,梁廿七人却没倒下,还在梁三魄的指甲上留了浅白的一痕。
而今叫追命莫名其妙地踢断刀刃,竟好像已杀了他。
刀尖飙地往后斜飞,梁廿七只觉颈间同时一凉,还以为是自己的头颅飞了出去。
飞到苍茫东海边,怒涛滚滚击石拍岸,而他的头则是巨浪中的一粒沙,倏忽沉低恍惚升腾,蜉蝣而鲲鹏。
地是青的树是红的。
刀尖落地,咄地插在梁廿七跟前。
追命踢到刀上的一脚,却在他脑中踢出了奇异的幻觉异相。
——之前十脚已让梁廿七神迷意乱,最后不过是机括的关键,杀意有多重,杀自己就有多狠。
梁廿七输了。
败了。
丢了人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