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伏案疾书,以李榆的口气给大同巡抚写了回信:巡抚大人容禀,末将自受命剿寇,无一日不思报效朝廷,大人来信,末将每每阅之,常羞愧难当、痛哭流涕,恨不能以死明志,以报大人厚爱,无奈末将无粮无饷,马瘦人饥,属下之士每日以粥充饥、人心浮动,末将有心杀贼,却无一战之力,不得已与插汉虚与委蛇、暂缓刀兵,大人之言使末将恍然大悟,自古汉夷不两立,末将已驱属下之众号称大明之军鼓余勇北击归化黑河之滨,东进阳和边外,西取西哨之地,欲与插汉拼死一战,插汉势大,末将力不能支,故请大人或派兵救援、或速发粮饷,一旦兵败末将身死事小,但必使边墙危机,大同受害,大人切切。
李榆看了很满意,这一来把他与察哈尔汗黑箱交易的事也洗白了,李富贵意犹未尽,又替李榆写道:藩妇凶悍,末将每日以泪洗面、悔之不已,如蒙大人垂爱,不嫌末将粗鄙穷困,为末将择一关内富贵良善家之女为妻,末将感恩戴德不已。
李榆看到这不干了,李富贵斜眼看着他说:“你以为明国的官真会给你找老婆啊,你想得美,你就守着乌兰、巫浪哈凑合着过吧。”
“那就这样发出去,”李榆说着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门口的侍卫喊道,“找些破布做几面明军的大旗,咱们到边墙边练兵去。”
“那我挖渠建水窖的事呢?”李富贵追着问。
“你找些庄稼把式合计一下,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拿主意。”李榆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把责任推卸了。
李榆这边一动作,大同巡抚张宗衡就坐不住了,李榆娶了虎墩兔憨的妹妹并且当了插汉的大统领,这件事当然惹怒了他,但他也没昏头,李榆与插汉往来的事阳和、大同都知道,没有人真相信李榆会和穷途末路的虎墩兔憨上一条船,反而认为李榆为保命而委曲求全是理所当然的,要不他怎么会慌不择路娶个三十来岁的寡妇,对李榆这种北虏要求不能太高,只是张宗衡不骂一顿李榆就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让书吏去信痛骂李榆,但他没想到李榆居然脸皮不厚,马上就翻然悔过,信誓旦旦要和插汗拼命了,大同镇的边墙外出现了大批打着明军旗号的蛮汉山铁骑,据守卫边墙的明军报告,边墙外还经常传来喊杀声和打斗声,似乎正在发生激烈战斗。
张宗衡猛然醒悟,李榆这家伙一定被虎墩兔憨逼慌了,他打算用明军的旗号挑起事端,把插汉这股祸水南移边墙,这样插汉对蛮汉山的压力就减轻了,而他李榆又可以找机会向大同敲诈钱粮,想通这一点,张宗衡惊出一身冷汗,阳和的宋统殷也来信警告他,现在李榆可是归他张宗衡调遣,如果李榆弄出什么事来,责任可是他的,张翼明、渠家祯就是前车之鉴。
张宗衡立即给李榆去信,要求他马上停止打着明军旗号招摇撞骗的行为,同时告诉李榆,山西今年也有旱情,大同镇钱粮具缺,无力出兵塞外,也不可能给他提供钱粮,如果他继续胡闹的话,大同镇将对他关闭马市。张宗衡教训一番后,又继续安慰李榆,他理解李榆现在的心情,被虎墩兔憨逼着娶个强悍寡妇回家肯定滋味不好受,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先忍一忍吧,看在李榆为朝廷献身的份上,他以后会给李榆一些好处,至于李榆要求他帮忙找老婆的事,他表示无能为力,这个只有李榆自己想办法,也许李榆功成名就以后,会有富贵良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张宗衡的信刚发出去,李榆的信又来了,这回是向他报捷的,李榆说插汉主力已经向西调往埃不哈河,与鄂尔多斯、土默特和永邵卜三万户的生死决战一促即发,他正好得了这个空子,经过一番激烈战斗,蛮汉山铁骑占领了大半个土默特川,东哨的察哈尔人已被赶走,西哨的叛逆也被剿清,现在大同镇边外几乎都落入他的手中,不过李榆担心插汉回过头来打他,那他肯定守不住刚得到的地盘,所以请巡抚大人派大同镇精兵出关,与右翼三万户前后夹击插汉,如此定能大获全胜,李瑜表示如果给他足够的粮饷、军械的话,他愿意带蛮汉山铁骑为明军打先锋。
张宗衡有些心动,把大同总兵满桂商量,是不是借这个机会出兵灭了插汉,满桂对张宗衡一肚子火,巡抚大人正经事不做,成天鼓捣那些没用的三眼铳,而且一做就是五六千枝,还沾沾自喜地向朝廷报功,好像大同无事都是他的破铳起了作用,没他满桂这个总兵什么事,而且大同镇又开始拖欠军饷了,既然如此老子打个屁仗。满桂皮笑肉不笑地对张宗衡说,叫我出关打仗没问题,但巡抚大人得先给钱,如果不把当兵的欠饷都补齐,还有出关的钱粮、军械准备好,那下面的官兵不愿动他也没办法,张宗衡立即泄了气,他从京师带的钱只发了两个月的欠饷,剩下的大多用去打造三眼铳了,现在他也拿不出几个钱,张宗衡于是又给李榆去信,大明不参与蒙古人的内斗,你抢的地盘你自己守,守不住就退回蛮汉山老窝去,我这里没兵可派,也没有多余的钱粮给你。
张宗衡的两封信都落到李富贵的手中,李富贵看完信骂了一句“一群废物”就扔到一边去了——明国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巴不得明国少管闲事,地盘是到手了,但要做的事太多,李榆、赵吉沿着边墙对各千户所的青壮进行对抗演练,假想敌的旗号就是明军的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