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德格没想到,他千辛万苦到了西拉木伦河,正好遇上打仗,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逃命,没人顾得上他这个老乡,德格只好也跟着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盼到金兵走了,被打散的游兵散勇又开始抢劫,德格很快被劫匪盯上了,一大帮人围着德格他们狠揍,德格请的护镖都死了好几个,正好李榆路过,他和孟克射死几个领头的家伙,其他劫匪见势不妙一哄而散。
德格一脱险马上就缠住李榆不放,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也算明白了,西拉木伦河是不能呆了,这里到处是兵荒马乱,谁还认你是同族老乡啊,下一回可能连人带牲口都保不住,他想继续往南走,投奔到南边认识的牲口贩子那里过冬,可他又不敢自己去,往南就是喀喇沁人的地盘,喀喇沁人是由两个大部族组成,主要有永邵卜人,还有从辽东边外的洮儿河迁移而来的朵颜人——朵颜人从大明永乐年间就开始南迁投靠永邵卜人,两者长期混居同化形成现在的喀喇沁人,与比较守规矩的土默特人不同,喀喇沁人穷得叮当响,比较热衷于杀人、抢劫,加上他们南边又是张家口堡大市,有的是可以抢的,因此出来当马贼的比较多,而且也比较凶悍。德格经过这次死里逃生,对自己那帮护镖已经不抱希望了,就指望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帮他,这两人对他简直如神一般,身手他已经看到了,两人的骑射本领精湛,一身行头更不一般,都有精良的铁甲,弓箭、骑矛、短刀也是应有尽有,每人还有两匹战马,就连身边带着的孩子手中也是真正弓箭而不是玩具,与他们相比,那帮没有盔甲用骨头箭镞打仗的游兵散勇只能算是老百姓。
“有这两个强手护着,应该能把那些喀喇沁穷鬼赶走。”德格这样想着,就开始甜言蜜语拉李榆入伙,你们不是认不得路吗?跟着我走,我几乎年年都得跑马市,对这里比自己老家还熟;你们不是担心察哈尔人阻拦吗?跟着我走,我有喀尔喀札萨克图汗的通关令牌,察哈尔人也得给面子呀!你们不是担心路上的口粮、草料吗,跟我走,我全包了,我还可以给你们些酬金。
李榆被说动了,于是他们加入了德格的商队,在往后的旅程中,大家相互照应,确实顺利多了,本来已被打焉了的护镖们有了两个强手撑腰,一下子胆子壮起来,跟着李榆、孟克连续打垮了几只游兵散勇组成的劫匪团伙后,没人再敢招惹他们了。
路过察哈尔人的地盘时,他们也没遇到麻烦,德格的通关令牌还是起作用的,察哈尔汗虽然与漠南蒙古各部早就翻脸了,但与漠北的外喀尔喀各部实在隔得太远,统辖全蒙古的察哈尔汗根本就懒得管外喀尔喀各部,两家反而能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外喀尔喀的札萨克图汗他们说起来与察哈尔汗一样还都是达延汗的子孙,察哈尔人也不会没事找事给自己惹麻烦。眼尖的察哈尔人还认出李榆手中的马槊和孟克背着的弓——李榆用惯了老汗送给他的强弓,原来用的察哈尔巴雅喇军官的弓让孟克拿去使了,这马槊和弓都是察哈尔中军铁槊科诺特使用的武器,制作非常精良,远非普通察哈尔兵手中的武器可比,察哈尔人猜测这两人说不定是出自大汗身边的人,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为难这帮人了,有了这种念头,察哈尔人不但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还尽量为他们提供便利。
本来一切顺利,商队应该加快速度,抢在大雪前尽量多赶路,可德格自己把时间耽搁了,在乌兰哈达(现赤峰一带)以西他们遇上了绰尔济喇嘛一行,如果是寻常的喇嘛,德格大概装作没看见,理都不会理人家,管他是什么绰尔济喇嘛——绰尔济喇嘛在蒙语中是上师的意思,只有极少数精通佛法、德高望重的喇嘛才会获得“绰尔济”的称号,依照阿勒坦汗与蒙古王公们定的规矩,绰尔济喇嘛地位崇高,享有与蒙古洪台吉相当的殊誉,所以在阿勒坦汗时整个蒙古也没几个绰尔济喇嘛,不过随着黄教势力渗透到蒙古各个部落,台吉、诺颜与黄教喇嘛亲密合作、互相吹捧,蒙古的“汗”、“巴图鲁”这些尊贵的称号被喇嘛们随随便便就抛给他们的施主,而那些获得尊号的台吉、诺颜们也反过来给喇嘛们加上“绰尔济”、“噶卜楚”的尊号,双方皆大欢喜,只是草原上的大、小汗、巴图鲁从此一抓一大把,甚至有些只有几十户的领主也摇身一变成了汗,喇嘛这边也一样,冷不丁从哪冒出个喇嘛都可能有“绰尔济”的尊号,乱发尊号的后果就是尊号越来越不值钱了,喇嘛们在自己的老窝里,这些尊号还有点用,出了门就没人认,像德格这种走南闯北的商人更不会把这些喇嘛当回事了。
德格遇上这群喇嘛本想一走了之,不过见到喇嘛旗幡上写着库库和屯大召寺绰尔济喇嘛的字样,心里一动就打听了一下,一问才知道这位绰尔济喇嘛不是寻常人,他就是在大召寺坐床的绰尔济喇嘛,年轻时就走南闯北、上蹿下跳的喀尔喀商人德格马上知道自己遇到贵人了,这位大喇嘛可不是一般人,他原本是土默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