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就这样吧,”皇帝心里偷乐,但还有笔账要算清楚——他在路上遇到阿巴泰的人马,随同出征的各旗头目报告,这次收获巨大,抢了一万多两黄金、二百二十万两白银、十几万头牲畜,还带回三十来万人,阿巴泰却只交得出黄金和人口,白银和牲畜一半也拿不出来,据他自己辩称买大同的军需花了一些,还有一部分不便携带存到额鲁那儿了。皇帝很怀疑这翁婿俩合伙坑了他一把,但阿巴泰也实在不容易,入关清军连遭大疫,仅八旗兵就死了一半,活着的人也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简直形同乞丐,还真不好说他什么,阿巴泰就算了,额鲁不能放过,皇帝手一伸说道:“阿巴泰存在你那儿的东西呢,都给我还回来。”
“我还,不过账要算清楚,今天谈的事也要订立约书,您派人到大同详谈吧,到时候把钱算清一并拿走。”李榆答道,其实他根本还不出来,牲畜都留在山东屯田用了,白银也进了银库,到时候肯定只能还一堆银钞,拖一天算一天吧。
“就依你,下个月我派人去大同。”钱进了别人口袋不好要,皇帝懂这个理,大手一挥表示同意,然后又盯着李榆看,这家伙没少添乱,但就是恨不起来,反而感慨自己为什么生不出这样儿子,尤其是几个幼子夭折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他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也许该给满洲和爱新觉罗家留条后路,拍着李榆的肩膀说道:“额鲁,你是我的义子,又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婿,我不能亏待你,那个晋郡王是多尔衮瞎胡闹,这样吧,我封你为晋亲王,赐姓觉罗,列为勋贵一等,诏书随后补来。”
皇帝敢乱封,李榆不敢乱要,吓得跳起来使劲推辞,不过皇帝脑子正发热,拉着李榆的手对侍卫大喊“奴才们听着,觉罗额鲁今后就是我大清的晋亲王”——这件事像场闹剧,李榆没有当真,皇帝当晚也后悔了,到死没下诏书,不过将来的后果却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中午过后,大家都觉得饿了,大人物见面就是麻烦,一起吃喝是不可能的,索性各回本军。皇帝心里很满意,就算是画饼充饥也是大清国白捡便宜,以前只敢入关抢一把,今后有大同帮忙就可以占地盘了,那才能做真皇帝呀;李榆也很满意,把清国拉进关,顺便还绑上对付罗刹国的战车,三国互相制衡的态势隐隐出现,有了宝贵的和平发展时间,大同最多二十年就能把明清两国都甩在后面。
送别了皇帝,李榆正想往回走,豪格突然溜回来挥拳怒斥:“你要害死我呀,告诉你,别管闲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在救你,懂不懂!你是皇上的长子,皇统的事休想躲开,大清的皇位是你的,该下手时决不能手软,否则就等死吧,”李榆一把揪住豪格的衣领,压低声音给他打气,“别怕,有我呢,谁敢动你,我就宰了他!”
大同、大清两国实力接近,中间还有漫长的补给线,大同军不敢进辽东,清军也同样不敢进丰州,大清皇帝捞到好处,一天也不想多呆,当天便班师回朝,不过他要面子,同时诏令驱逐大同通商大使王二顺离境,双方暂停互市直至大同认错悔过。
大同军同时也撤到多伦诺尔,李榆下令营兵随赵吉、特日格返回蛮汉山大营,预备兵就地解散各自回家,并调白显志至独石口署理东部行台统领,原统领薛显光免职听用,然后急匆匆赶往旧上都城。
金莲川正陷入哀痛和绝望之中,察哈尔人经此一战人口丧失大半,族中难见青壮、健妇,战马牲畜也所剩无几,草原部族落到如此地步,生存的希望微乎其微,所有的人都在哭泣,既为死去的亲人,也为今后的命运。丰州伸出援助之手,巫浪哈和察哈尔商人衮楚克赶来安抚族人,邓若水神父还为死去的人做了祈祷,一车车丰州人捐助的粮食、衣被也陆续送到,但察哈尔人受的伤太深,抚平伤口还需要时间。
察哈尔的官员非死即伤,尤其是孔果尔没有留下后人,整个部族几乎处于群龙无首状态,薛显光这些日子一直在金莲川处理善后,听说李榆来了,急忙跑来迎接。
“情况怎么样?”李榆下了马边走边问。
“绝望,察哈尔人绝望了,他们恐怕挺不过今年冬天,”薛显光低头走着,鼓了鼓勇气才抬头说道,“总统,我有罪,察哈尔善后的差事办完,我马上就回独石口办交接。”
李榆停下脚步,看了薛显光一会儿说道:“俊山兄,我知道大同、归化不喜欢孔果尔,所以才有意毁掉察哈尔,你无罪,但必须把责任担起来,回家先休息一个月,然后到赞画军务处报备。”
薛显光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总统还是信任他的,进赞画军务处意味着有权参预机要,筹划大同联邦和归化同盟的军务,一个武进士出身的普通军官能有这番殊遇夫复何求。李榆拍拍薛显光的手,继续大步向前走。衮楚克正在散发口粮,发现李榆走来,惊喜地大叫一声“大济农来了”,李榆摆摆手,喝住了他身边的一个家伙。
“姐夫,我有罪,您用鞭子抽我吧。”粆图没躲开,只好走过来跪下请罪。
李榆愤怒地举起鞭子,但鞭子在空中停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落下,长叹一声说道:“粆图,你确实不是当兵的料,滚出金莲川,以后就跟衮楚克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