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卿老成谋国,朕明白了!”皇帝郑重地点头道。
诸臣退下后,皇帝沉思了一会儿,召来司礼监掌东厂太监王之心、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总督京营军务恭顺伯吴惟英密议。
天黑时,王之心、骆养性才出宫赶回锦衣卫指挥使司,发现锦衣卫归化千户所千户张世安正坐在大堂上——这家伙现在彻底发达了,不仅业务能力最强,能够提供最及时、最详细的辽东情报,还带领各路锦衣卫兄弟共同致富,霸占了整个直隶的私盐市场,张世安由此成为锦衣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新老特务无不视其为学习楷模,如果不是死活不肯离开归化,极可能调到指挥使司当佥事。
“王公公、骆大人,属下又查获十几家私通东虏的奸商,案子全都铁证如山,咱们锦衣卫又立大功啦。”张世安笑眯眯地递上一份名册——丰州要经营山东,当然要打击竞争对手,名册上绝大多数是私自与清国通商的齐鲁商人。
有抄家的活干,皇上能发笔财,东厂、锦衣卫的兄弟也能沾点光,王之心、骆养性乐得合不拢嘴,王之心连声夸奖道:“咱们锦衣卫就数小张最能干,每次来京师都有喜事。”
“皇上找您二位去可否是谈大老板来京的事?”张世安故作谦虚几句,压低声音问道——“大老板”是东厂、锦衣卫核心圈子对李榆的称呼,大家都明白吃的是谁的饭、挣的是谁的钱,权监、勋贵甚至暗中派人去归化做生意、炒债票,相比之下经常拖欠俸禄的朝廷早让大家心冷了。
骆养性点点头:“我和王公公在回来的路上还在合计,派谁保护大老板最合适?小张,你来的正好,马上去挑选些可靠干练的兄弟,大老板和他的卫队这次住宣武门外兵营,大营内的警卫就交给你,周围的警戒我亲自督办。”
“咱家在宫里当差多年,从未见皇上如此操心过谁,一定要小心谨慎,那怕豁出百八十条人命也不能让大老板丢一根毫毛,记住,大老板的行踪绝不可外泄,司礼监的曹化淳,还有你们锦衣卫的同知吴孟达一向与文臣走得近,不能让他们的人插手进来。”王之心也郑重叮嘱道,他前后在丰州投下去不下十万两银子,最害怕后台大老板出事。
京师一所大院里,一大帮人正情绪亢奋地叫嚷,其中有布衣蔽履、粗手大脚的贩夫走卒,穿着简朴、举止儒雅的穷酸书生,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江湖人士,还有几个光头和尚,中间站着的几位青衣小帽但举手投足却更像是官员。
“诸位,朝中传来消息,那个北虏这两日就将来京,此人认贼作父、勾结建奴、妄图以胡乱华,窃取我大好河山,他还与兵部尚书鼓动皇上与东虏和议,主和即是投敌,凡我义民人人可诛之。”一个五十来岁官员模样的人喊道。
“杀了这个汉奸卖国贼!”
“报效大明,誓杀此贼!”
……
众人激情万丈、振臂高呼。
“听说归化总兵前些时候刚打了大胜仗,不像是和建奴一伙的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小声嘀咕。
“你为汉奸说话,你也是汉奸,打这个狗汉奸!”众人立刻愤怒了,一涌齐上把书生打倒在地。
老年官员摆手说道:“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胆怯者只管走开,君子做事光明磊落,今晚有许多大明赤子在京师集会,誓死杀贼者不止你们,不要怕,朝中自会有人为你们说话,报国无罪!”
恭顺伯吴惟英是个老实人,接任京营总督后一直小心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比起病故的前任襄城伯李守锜踏实得多,入宫与皇帝密谈后直接住进兵营,好几拨人来找他都被挡在营门之外——吴惟英的先祖是蒙古人,在永乐朝携部落归顺大明有功,为家族传下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在他看来李榆就是个胡人,汉人一说完全是自吹,李家的将来必定与吴家一样守着个爵位混吃等死,既然皇帝打招呼,他当然应该对这个同类多加关照。
吴惟英第二天下午才等到李榆,沿途警戒已经安排好了,道路两旁遍满官军的岗哨,从城外一直通到宣武门外兵营,王之心、骆养性也到了,当即命令张世安带着百十个锦衣卫随行护送。百姓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以为来了大人物,纷纷凑到路旁看热闹,不过看清楚来的是一帮剃发的胡骑,随即嘘声一片——京城百姓有见识,觉得大明太抬举这些蛮夷了。李榆正与王之心、吴惟英、骆养性边走边聊,听到嘘声皱了皱眉,向张世安瞟了一眼,张世安点点头,立即领着飞虎骑加快速度赶往宣武门,然而队伍刚进西直门意外发生了。
“归化总兵来鼓动朝廷与建奴和议,这个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北虏要出卖大明。”
“汉奸卖国贼人人可杀,老少爷们一起上啊!”
看热闹的百姓中突然有人推开路边的士兵,大声鼓噪着向李榆的大纛冲来,人群立刻骚乱起来。莫日格、高黑子急忙率侍卫把李榆团团围住,飞虎骑也举起了弓箭、马铳——人群中有人摸出棍棒、短刀,显然不怀好意。
这种行刺手段太拙劣,简直像是来送死,不对,可能是个圈套——李榆心里一动,猛地推开侍卫,向哈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