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显志跑了,王牧民又开始哭诉:宣大总督到任后,重申大明律法,依照旧例把关内与关外的交易限定于马市内,由官府监督进行,严禁随处擅自交易,这可要了商人们的命——仗着丰州撑腰,商人们有恃无恐,早把大明律法和曾经的马市忘到脑后,生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在哪做就在哪做,而且大多还是做见不得光的生意。宣大各镇的自由贸易红红火火,甚至官员、士绅和守边官军也参与其中,官府既不敢管也管不了,只能放任自流。总督大人严明法度,商人们还以为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老实了几天就故伎重演,甚至还像以往那样跑去行贿,但新来的总督是个清官,根本不吃这一套,下令各地官府严查不法商贩,商人们被撵得鸡飞狗跳,被抓获者不下百人。
同伙不幸落网,王牧民自然要去捞人,仗着当过几年大同抚夷总兵,跑到大同知府衙门胡搅蛮缠,没想到自己也被盯上了,总督府专门派人抓他归案。这家伙是蒙古喀喇沁人,杀过人胆子大,竟敢拿出火铳拒捕,差点被官军打死,幸好有官府的朋友帮忙才逃出来。
“官府查抄了我的大福兴酒楼,其他的还好说,可库房里有三四百斤辽东人参,这下全完了,被抓个人赃俱获。”王牧民难过得捶胸顿足,转身又指着沈守廉说道,“你们也要倒霉了,总督府贴出公文,凡在关外的明国商民一个月内必须返回关内,否则一律除籍,还有,你们私自携带出关的银两也要追回充公,嘿嘿,明国总督要宰肥羊了。”
打蛇打七寸,卢象升这一招釜底抽薪,沈守廉一伙商人脸色发青,眼珠子也开始发红,杨庭芳一把抓住孙庭耀吼道:“我们大同人向丰州商会交过钱的,你给我把抓进大牢的人捞出来,天啊,我们不过想多挣几个钱,总督大人想当忠良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啊。”
杜文焕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他是真想动手了,赞画军务处以为应该立即出兵关内。”
“不行,大统领有令,一兵一卒不得踏入关内,关内的军队也要撤出关。”李槐摇摇头答道。
“玉山,汉民在数千里之外,不可能知道目前情况危急,当断则断绝不可犹豫。”杜文焕显得很固执,李槐依然摇着头反对,杜文焕忍不住怒骂道,“孺子难教,丰州非毁在你手里不可,那好,我自己想办法。”
杜文焕扭头就走,自由党头目们吵了一阵子,李建极打了一声招呼,带着他们也出去了。会议开不下去,李槐捂着头坐在椅子上沉思,过了一会儿,赞画军务革库里跑进来报告,老帅和马光远连夜奔往蛮汉山。
“大断事,我还是认为不可出兵,您意下如何?”李槐抬起头问鄂尔泰。
鄂尔泰没有回答,转脸对杜宏泰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叔叔可真沉不住气,只要一有机会就跳出来。”
“大断事误会了,我叔叔与玉山、汉民哥俩情同父子,忧心丰州安危才会如此急迫,他老人家说得对,情况紧急必须当机立断,其实明国早已不堪救药,几个跳梁小丑有何可惧,借此机会正好可以南下湖广,这才是丰州的根本大计。”杜宏泰摇头晃脑答道,这个曾经的保明派几年下来,改弦易张成了坚定地反明派。
“孟卿好糊涂啊,大明国力远在丰州之上,打下去的结果会逼得丰州与清国结盟,如此一来,我们精心布置的大局就全毁了,不行,我决不允许……”李槐斩钉截铁说道。
“老帅的事以后再说,通知巴图副统领立刻前往蛮汉山,”鄂尔泰挥手打断李槐,然后指着王昉下令,“你和张国基连夜入关,你知道该怎么办!”
丰州商会,商人们回到老窝立即喊杀声一片,大同富商杨庭芳公开叫嚣,谁断他的财路,他就断谁的生路。李建极把沈守廉一伙臭骂一顿,指责他们在大选将临之际,虚头巴脑临阵退缩,严重败坏自由党的形象,必须作出深刻的反省,然后派人把回家装病的白显志喊来。
“老白,大家都是老朋友,实话实说吧,明国总督要宰肥羊,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们的忙。”李建极看白显志沉默不语,伸出四个指头又说道,“事成之后,军费翻翻,给你这个数。”
“就这个条件吗?”白显志眼睛一亮问道。
“我们还会在议事院提出议案,要求在总理府设立兵马司,不过你放心,我们只监督军费使用,绝不干涉赞画处的军务,这很公平吧?”孙庭耀马上补了一句。
“成交!”白显志立刻伸出手掌。
自由党一扫颓态,突然振作起来,近千党徒们在归化举行了盛大的游行,喊出“保卫丰州就是保卫自由”、“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赢得了丰州公民的好感。公民党惊恐了,张孟存专程跑回归化,与王昉、毕力格一起安排布置,随后也组织了规模更大的游行,喊出更激进的口号“自由之花要用暴君的血浇灌”“绝不让一个狗官进丰州”。两党互不示弱,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丰州公民注意力,自由党干脆敲锣打鼓公开招募商军,公民党郑重指出商军也有他们一份,因为包括头目巴克在内的商军骨干是公民党员,自由党毫不客气拒绝蹭光,自由党员、商军大头目方咨昆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