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扬哈是后金备御中少有的商人出身的人,当年在抚顺马市混得小有名气,老汗起兵造反时,他知道生意做不下去了,纠结了一帮马市里的小商小贩投奔了老汗,还混了个备御官职,不过等大家把他看清楚,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和他手下那帮人脑子够用,就是打仗太窝囊,久而久之出兵抢掠的事大家也懒得叫上他,还送他个外号“卖松子的巴扬哈”,没有出兵打仗的机会,就捞不到战利品,巴扬哈这个牛录也就穷得叮当响,不过巴扬哈不气馁,随时准备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比如今天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一个机会,要不是怕走夜路遇上明军游兵散勇或者不要命的尼堪,他当晚就想跑到北屯子。今天一大早巴扬哈一溜烟就窜到库鲁这里,而且把牛录其他三个千总都带来了,他人还在门外就大呼小叫要见侍卫大人。
李榆一见巴扬哈就觉得这人容易亲近,巴扬哈是个瘦子,个头也不高,一双小眼喜欢乱转,没有什么吸引人注意之处,留给人的印象就是穷,棉袍、靴子都打着补丁,头上的旧皮帽的毛都要磨光了。李榆心里想,这家伙应该和我一样都是穷光蛋,这样的人总比有钱人好打交道。
果然没谈多久,两人就称兄道弟了,巴扬哈紧握着李榆的手动情地说:“额鲁兄弟啊,去年底听七阿哥说你来不了咱们牛录了,老哥心里难受啊,咱们牛录缺的就是你这种少年英才,你来了我们才有希望,可大汗要重用你,我们也只能瞪眼瞧着,指望着看你一眼就知足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心里这个高兴啊,一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现在好了,总算是见着你了,咱们牛录就是你的家,老哥就把你当家里人,掏心窝子的话都跟你讲,反正库鲁大叔、乌岱大叔和在座诸位也不是外人。”
这时,巴扬哈突然站起来,对着在座的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两眼含泪地接着说道:“我巴扬哈没本事害得全牛录的人一块受穷,我对不起大家,但我不甘心啊,如果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我这条命豁出去也认了。今天,额鲁兄弟来了,他是大汗身边的人,有本事有见识,可以帮我们参详一下,我们一起想些法子,让乡亲们日子能好过些。”
巴扬哈把话说到这地步,大家也动了情,一起绞尽脑汁想发财致富的主意。库鲁和乌岱对视一眼,就把昨晚想到的办法对大家细细讲了一遍。
巴扬哈拍手叫好,他管辖的几个村子能跑的尼堪早跑了,剩下的也实在榨不出油水来,至于阿哈,他们这个穷牛录根本没几个,他们想不下地干活都不行,与其继续摆臭架子,还不如大家都老老实实同甘共苦。巴扬哈心里明白离了尼堪,他们有地也种不好,当初在建州卫的时候,要不是有抢掠来的或者逃亡来的汉民和朝鲜人帮着种庄稼,诸申只能过打猎、采参的苦日子,那时候诸申把阿哈当家里人,白天一起下地干活,晚上一个热炕上睡觉非常普遍,巴扬哈并不觉得跟尼堪、阿哈友好相处有什么不妥,巴扬哈甚至表示,不仅本牛录的诸申以后不准欺负尼堪和阿哈,如果有其他牛录的诸申敢欺负本牛录的阿哈、尼堪,也要把他们打出去。
至于组织青壮练兵更不在话下,过去是巴扬哈这帮人没这个本事,他们选出的白甲兵、红甲兵常常是八旗兵的笑料,现在有了库鲁就好办了,巴扬哈马上表示把各村的青壮都交给库鲁带,只要是农闲时间库鲁可以随意调配,而且以后也由库鲁带着他们出去打仗。
就是组织人手打猎这事有点头疼,人手倒好办,乌岱带着乌拉山来的人足以胜任,猎场也好找,北屯子依山而建,背后就是塔山,山上野兽不少。问题是老汗有诏令,打猎必须由各旗共同行动,猎物也必须由各旗共同分配,私自进山打猎是禁止的,最麻烦的是如何将皮毛换成粮食、布匹、棉花等急需品,大汗只准许百姓出卖自养的鸡、鸭、猪、羊,经商牟利是严禁的,总不能傻乎乎地把皮毛交到旗上吧。
有的千总说了,听说别的旗就有牛录私自派人打猎,偷着将皮毛换粮食,也没见到有受罚的,既然别人敢干,我们为什么不敢。
李榆突然想到明国山西来的范掌柜,这个人的买卖做得不小,商队有五六十辆大车,也许他能帮这个忙,李榆想到这里,就把范掌柜的事告诉大家。
巴扬哈听了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库鲁大叔练兵,乌岱大叔打猎,再从尼堪中找几个种田的好手带着大家种地,额鲁兄弟帮我们联络明国商人,做买卖的事我来干,大汗管得再严,也得给我们口饭吃,出了事我顶着,大不了撤我的职杀我的头。”
大家拿定了主意,立刻就开始动起来,巴扬哈跑到自己管的每一个村,宣布本牛录的新政,大家苦日子过怕了,穷则思变,一场大生产、大练兵的运动就在他的煽动下轰轰烈烈展开了。
李榆没有闲着,跟着乌岱进了山,他们人手还是太少,加上自愿参加的尼堪猎手,也不过三十多人,组织围猎根本不可能,现在是二月,雪还没有化,已经有猎物开始四处觅食,但大多数还隐藏在洞穴中,有经验的猎手才能找到猎物,李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