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还拿刀枪咋咋呼呼,成心消遣我们呀,守备大人也被你们吓跑了。”那个叫二黑的把总很不满意地嘟囔。
“你以为我们没事找事呀,我们是去找巡抚大人讨说法,丰州人辛辛苦苦为大明守边,官府不但不给粮饷,连生意都不让我们做,还骂我们都是汉奸,成心不让我们活了,知道岳爷爷是怎么死的吗?是被奸臣害死的……,”小头目觉得自己的话太多,脸一翻指着正听得聚精会神的二黑叫道,“你开不开门?我可要动手了,这里我太熟了,西边那处边墙还是年初你帮我拆的。”
“老刘,你别急呀,让我好歹放会儿铳炮嘛,”二黑把手一挥,城上的明军一边敲锣,一边胡乱打起铳炮,刘老大几个人也顺着绳子爬上边墙,一伙人抽起烟来——这种情景同时也在杀虎口上演,长期的走私买卖早将守边明军和丰州人连成一体,边墙关口不仅是丰州人的生命线,也是守边明军赖以养家糊口的依靠,丰州的生意没了,大家一起都得挨饿。
抽完一袋烟,明军嘻嘻哈哈下了边墙,打开了堡门,然后装模作样当起俘虏,二黑随口说了一句:“刘老大,你们入关是去杀人吗?大明的奸党贪官多得是,人少了可不行。”
“谁说我们去杀人,杀人是朝廷的事,我们只管抓人抄家。”
“你怎么不早说呢,不行,我们也要入伙,”二黑一把抓住刘老大,对手下的兄弟大喊道,“弟兄们,我们跟忠义救**干了,抄那帮龟孙子的家,把欠我们的军饷讨回来。”
天大亮时,忠义救**进入得胜堡,范永斗、大老王一伙趾高气扬窜进来,却找不到地方捞钱——边堡的官吏早就被他们拉下水,以参将府为首的大小官衙都打出了黑鹰旗,一伙伙明军也举着刚画出来的“忠义救**”大旗闹着要入伙,方咨昆因为资格老,当过新平堡参将,还被推举为首领,都是同伙不好翻脸,堡内的几处官库成了下手的目标。得胜堡仅有的一点国有资产分光后,大家觉得再没有油水了,又乱哄哄地向大同涌去,满柱、侯世杰随即带兵进入堡内,为这帮打劫的家伙守住退路。
有巴克的四百骑兵保护,刘迁、王东强的一千精锐山西悍卒撑腰,忠义救**一路几乎顺风顺水,娄子敬指派乡绅领着民壮在沿途设了不少路卡,民壮们见到官军吓得扭头就跑,有些乡间的读书人胆子大,站出来大骂汉奸卖国。方咨昆被骂火了,老子们杀东虏成了汉奸,你们读了几本破书耍耍嘴皮就成了忠良,马上下令给这些人每人发根木棍,送到边墙上站岗,而且还威胁他们,如果出了差错一律军法从事。大明忠良们哭哭啼啼被押送走了,方咨昆还很得意——大统领府严令不得入关扰民,但给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的家伙找点活干总没错吧,反正他们想当忠良嘛,这也是成全他们。
大同镇闻讯,迅速派兵拦截,不过官军弄明白怎么回事后,不但不动手弹压,反而同流合污——人家是忠义救**嘛,还捧着太祖皇帝的牌位,一看就不是造反的,替皇上反贪除奸,还顺便讨回大半年的军饷,这是好事呀!当兵的要去反贪除奸、精忠报国,当官的也没法管,索性拍屁股走人,任由当兵的去折腾吧。忠义救**像滚雪球一样越聚越多,杀虎口入关的另一路人马也赶来会合,上万人浩浩荡荡到了大同城下,举着太祖皇帝的牌位要找巡抚大人讨说法。
张廷拱哪里敢露面,下令关闭城门坚守不出,自己跑去找监视太监刘文忠商量如何应对,但刘文忠一脚又把球踢给他,大同镇的兵都归你管,咱家插不上手,还是你自己摆平吧。接着城里的兵也闹起来,要求补发他们的欠饷,否则就不上城墙。张廷拱躲进巡抚衙门又气又恨,把总兵王国清找来痛骂一顿,命他出城安抚乱兵,王国清也发了狠,伸手向巡抚大人要军饷,不给钱坚决不出城。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都把娄子敬恨上了,这家伙不去惹事也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出城抚军应该他去。
娄子敬倒是没有推脱,大义凛然出了城,没多久他的家丁就跑回来了,说是他家老爷到了对方的中军大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人家就说有人告他贪墨公帑、收受贿赂、滥杀无辜、诬陷官员,被收押审查,家丁还神秘兮兮地说,对方那里好像还有锦衣卫的人,他家老爷肯定摊到大事了。
张廷拱、王国清的脸一下子煞白,锦衣卫的人也出现,局面更难收拾了,两人顿时觉得浑身瘫软无力。
入夜,大同镇中军前营,都司徐锦宪背着手在公事房里来回踱步,桌案旁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书生显得不耐烦了,起身走到徐锦宪的身后。
“徐老弟,张传捷是和你一块从军的兄弟,现在当了参将,连刘迁、王东强也升了游击,人家是守边杀敌的大英雄,而你呢,没钱没家世,给你个都司也就到头了,还受这个鸟气干什么?游击大人已经躲起来了,现在全营兄弟都在看着你,再不当机立断,一旦出现哗变,你就准备坐牢吃官司吧!”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