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乾觉得自己也挺财迷的,但他的第一感觉是厌恶,比起摞起来的百元大钞,他似乎更钟情印着各族人民的一毛钱。于是他视线一滑,从那一叠子钱上略过,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那么多刀干什么?也是因为钱多?”
宋包包摇摇头:“不是,我夜里害怕啊,没有个东西防身,我就睡不着,电锯不发出个动静,我就心里不踏实。”
邵一乾眼角扫过窗外那些被开膛破肚的猫猫狗狗,心里有个奇怪的直觉——杀害那些猫猫狗狗的罪魁祸首,简直都不用猜了。
他一边觉得以后尽量和这个宋包包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一边又实在察觉不到宋包包身上有任何一点叫人恐惧胆寒的地方,他那些管制刀具似乎都只是一种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表现,是个纸糊的老虎,压根儿经不起一戳,而在那窗户纸背后,则掩盖了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对于未知世界深深的恐惧。
事实是,他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尖嘴猴腮招风耳的人,其实是个可怜人,跟有娘生没爹养的傻子一样,是个弃儿。
邵一乾忍不住又想起那天的话:“你不过是仗着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给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罢了,你有什么能耐呢?”
他想到这里,忽然有些烦躁,十分想选择性失忆,想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从脑子里赶出去。而后没有原因的,他手心突然发起烫来。他抬起手掌,手心里空空的,盯着看一会儿,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十”字开始隐隐闪现……
邵一乾又惊呆了!妈的!这一天别的没看见,净他妈见鬼了。他眨了眨眼,手心上又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不过那天邵奶奶给他划这个“十”字的时候,到底说了个什么呢?他模仿她的口型,试图找出个蛛丝马迹来……但邵奶奶嘴角的皱纹太多了!太影响发挥了!他模仿到一半,到最后连邵奶奶当时那嘴皮子是怎么掀的、掀了多少下都搞混了。
“你怎么了?元神出窍了?”
宋包包突然拽了他一下。
“啊!”邵一乾下意识就喊了出来,不为别的,宋包包满脸血的模样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跟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小鬼似的,十分惊悚。
他不客气地喷了他一脸口水,暂当了个人形喷壶,愤愤道:“滚去把你那脸给我擦干净再说话!”
宋包包“哦”了一声,从床底下摸出一瓶雪花啤酒,十分利索地在窗台沿上搓开盖,提溜着瓶底往自己脸上倒,倒完了以后,十分随意地用那一床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被子往脸上一盖一擦抹,洗完了。
邵一乾一下往后弹了几步远:“够任性,你那么有钱,就不能给自己这猪窝捯饬捯饬?太恶心了。”